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碎星带冰冷的真空环境中,只有逃生舱应急灯发出的微弱电流声,以及林晚自己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轰鸣。
五星红旗。cNSA。
这两个符号所代表的含义,如同两道跨越了时空与世界的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掀起了滔天巨浪。
前世作为社畜的记忆,那些996的日夜,地铁的拥挤,外卖的味道,网上冲浪的沙雕段子……所有被她刻意压抑、视为前尘往事的画面,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她不是单纯的穿越者,她是带着那个蔚蓝色星球一切记忆的“异乡客”。
而眼前这个昏迷(或者已经……)的宇航员,是她的同乡!是来自……地球!来自中国!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激动、茫然、亲切与恐慌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在微微颤抖。
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林晚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救人要紧!
她立刻飘上前,手指搭在宇航员的颈动脉处。指尖传来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搏动。还活着!只是生命体征非常微弱,处于严重的失温、缺氧和昏迷状态。
她迅速检查宇航服,发现其生命维持系统早已停止工作,氧气含量几乎为零。必须立刻将他转移到有适宜环境的的地方!
林晚目光扫过狭小的逃生舱。这里显然不具备生存条件。她想到了那块带有穹顶残骸的碎星,那是目前最近的可以提供遮蔽的场所。
没有犹豫,她解开宇航员的安全带,小心地将这个比自己高大一些的男性宇航员从驾驶座上挪出来。在失重环境下,这并不算太费力。她将其背在身后,用舱内找到的固定索带简单捆好。
再次看了一眼这艘承载着故乡信息的逃生舱,林晚毅然转身,背着同乡,脚下发力,轻盈地飘离了舱门,朝着自己来时的那块黑色岩石“座驾”返回。
将铜像小心地放在岩石上,与依旧昏迷的埃兹拉并排。看着一个穿着现代宇航服,一个穿着破烂古代法袍的两人躺在一起,这画面充满了超现实的荒诞感。
林晚甩甩头,驱散杂念,再次开始了枯燥而艰辛的“抛石移动”。这一次,因为增加了负重,移动更加艰难,对伤势的负担也更重。她咬紧牙关,额角的冷汗渗出瞬间便在这真空低温中凝结成冰晶。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黑色岩石终于缓缓嵌入了那片相对稳定的碎星群引力场,并最终被她操控着,稳稳地降落在了那块带有穹顶残骸的最大碎星上。
脚踏实地(虽然是破碎的“地”)的感觉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她立刻检查了一下两位昏迷者的情况,都还算稳定。
这时,她才有空仔细打量这片新的落脚点。
穹顶残骸比她预想的要完整一些,像半个倒扣的碗,由某种银灰色的未知金属构成,表面布满了陨石撞击的凹坑和岁月的蚀痕,但结构大体完好,内部空间颇为宽敞,足以容纳数十人。更重要的是,穹顶之内,似乎有一套极其古老、破损不堪,但依旧在微弱运行的环境维持系统,过滤着有害辐射,并提供着极其稀薄但可以呼吸的空气!温度也比外面高了不少,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不会瞬间冻结。
这简直是碎星带里的豪华套房了!
林晚立刻将两人搬运进穹顶之下,找了个相对平坦的角落安置好。
她先检查了埃兹拉,喂他服下最后一颗丹药,并用微弱的灵力帮他梳理了一下紊乱的气息。埃兹拉的伤势更多是力竭和神魂震荡,需要时间和安静恢复。
接着,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位同乡宇航员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了沉重的头盔。露出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大约二十七八岁,眉头紧锁,嘴唇因缺氧而发绀。宇航服内部的生命监测仪早已黑屏,不知道具体数据。
如何救治?
她的丹药是针对修真者的,药性霸道,给凡人用恐怕直接就是毒药。灵力疗伤?她自己的灵力都枯竭了,而且凡人的经脉能否承受灵力的滋养也是未知数。
现代医学手段?这里什么都没有。
林晚的目光落在宇航员腰间的一个标准急救包上。她立刻打开,里面有一些绷带、止血凝胶、抗生素、强心针等基础药品和器械。
她回忆着前世学过的急救知识,先是检查了他的瞳孔、心跳和呼吸。心跳微弱迟缓,呼吸几乎停止。
没有犹豫,她立刻开始进行心肺复苏!同时,将一丝微弱到极致、几乎不含攻击性的灵力,如同最精细的引导,缓缓渡入他的心脉,不是修复,而是模仿电击起搏的原理,轻柔地刺激他那濒临停跳的心脏!
一下,两下,三下……
配合着规律的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晚的额头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体内的伤势因为持续输出这微妙的灵力而隐隐作痛。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以为回天乏术之时——
“咳……咳咳……”
身下的宇航员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他恢复了自主呼吸!心跳也逐渐变得有力起来!
成功了!
林晚长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感觉比跟典狱长大战一场还要累。
她给宇航员注射了抗生素和营养剂,并用保温毯将他紧紧裹住。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不得不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抓紧时间调息,恢复一丝力气。
几个时辰后,当天穹外破碎的星辰光芒透过穹顶的裂缝,在内部投下斑驳的光影时,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
林晚立刻睁开眼,看向声音来源。
是那个宇航员。他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 initially 充满了迷茫、混乱,以及劫后余生的惊恐。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因为虚弱和失重感而失败。
“你醒了?别乱动,你现在很虚弱。”林晚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开口说道。
宇航员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林晚。当看到是一个穿着古怪、但明显是东亚面孔的年轻女子时,他眼中的震惊几乎要满溢出来。
“你……你是……中国人?”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不确定。
“曾经是。”林晚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来历,反问道,“你呢?叫什么名字?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让宇航员有些失措,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航天员,心理素质远超常人。他看了看周围诡异的环境,破碎的穹顶,远处漂浮的星辰残骸,以及旁边那个穿着破烂长袍昏迷不醒的埃兹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沉的绝望。
“我叫杨文昊,”他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疲惫,“‘领航员’号空间站,第七乘组指令长……我们……我们遭遇了未知的空间扰动……失控……然后,就在这里了。”
领航员号?林晚搜索前世的记忆,这似乎是她穿越之后才建成的中国空间站。
杨文昊继续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语气中充满了后怕与不解:“逃生舱弹射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根据最后记录的数据,我们似乎被抛入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宇宙区域。这里的物理常数……有些异常。我发送了很长时间的求救信号,但没有任何回应……直到,能源彻底耗尽。”
他看向林晚,眼神复杂:“是你救了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是……”
林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旁边的埃兹拉,又指了指穹顶之外那片死寂而壮丽的破碎星河,缓缓说道:
“这里,是世界的坟场,也是……囚笼的边缘。”
“至于我,”她顿了顿,迎上杨文昊探究的目光,“一个和你一样,回不去家的……流浪者。”
她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杨文昊的心上。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苦涩地笑了笑,接受了这个远超他想象力和科学认知的残酷现实。
“我们……还能回去吗?”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晚看向穹顶之外,那片蕴含着无限危险与未知的碎星带,眼神深邃。
“不知道。”她如实回答,“但活着,就有希望。”
“而现在,”她将目光收回,落在杨文昊和埃兹拉身上,“我们首先得活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埃兹拉,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动了动,似乎即将苏醒。
而与此同时,林晚那受损严重的神识,猛地捕捉到——在远处一片密集的碎星阴影中,似乎有某种不属于自然造物的、带着微弱能量反应的东西,一闪而过!
这片看似死寂的碎星带,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