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兹拉的苏醒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和茫然四顾的眼神。当他看到林晚，以及旁边穿着奇装异服、气息微弱的杨文昊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挣扎着想要坐起。
“别动，你神魂受损，需要静养。”林晚按住他，递过去一小瓶用最后一点灵草泡制的安神药液，“感觉怎么样？”
“……还死不了。”埃兹拉声音沙哑，接过药液一饮而尽，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晚，“我们……逃出来了？这里是？”
“碎星带。阿尔特留斯前辈提到的生路。”林晚言简意赅，同时指了指杨文昊，“这位是杨文昊，意外流落到此的……旅人。”
她没有详细介绍杨文昊的来历，毕竟“地球宇航员”这个概念对埃兹拉而言可能比归墟更难理解。
埃兹拉对杨文昊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林晚和当前处境上：“碎星带……我知道这里，传说中遍布机遇与死亡之地。我们现在的具体位置是？”
“不清楚。”林晚摇头，“我刚苏醒不久，只确认这片穹顶残骸暂时安全，能提供基本庇护。”她顿了顿，将自己之前感应到异常能量反应的事情说了出来，“……远处有东西，能量反应很微弱，但不像自然现象。”
埃兹拉神色立刻变得凝重：“碎星带绝非善地。除了空间乱流和法则碎片，更危险的是各种苟延残喘的古代遗族、被放逐的星空巨兽，以及……以掠夺落难者为生的‘清道夫’。”
“清道夫？”
“一群在碎星带游荡的鬣狗。”埃兹拉语气带着厌恶，“他们驾驶着破旧的星舟，专门狩猎我们这样的落难者，抢夺资源、奴隶，甚至……将落难者本身当做一种资源。”
林晚眼神一凛。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这片文明的坟场。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听，努力理解着这一切的杨文昊，有些虚弱地开口了，他指着穹顶外某个方向，用生涩但能听懂的通用语（林晚之前用神念传递了一些基础语言知识给他）说道：“那个方向……我之前在逃生舱失去意识前，好像……看到过一点模糊的光点，规律性地闪烁，不像星星……”
规律性闪烁？
林晚和埃兹拉同时顺着杨文昊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区域碎星密集，形成一片复杂的阴影地带。
林晚立刻集中起恢复了些许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扫描那片区域。这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她很快再次捕捉到了那丝微弱的能量反应！而且，不止一处！它们似乎在缓慢地、悄无声息地移动，如同在阴影中潜行的猎手，正从不同方向，隐隐呈现出对这片穹顶残骸的……包围态势！
“我们被盯上了。”林晚的声音沉了下来，“能量反应有三处，移动轨迹有配合，不是野兽，是智慧生物。很可能就是你说的‘清道夫’。”
埃兹拉脸色难看：“他们一定是被之前逆阵爆发和能源节点爆炸的能量波动吸引过来的！这群鬣狗的鼻子比噬魂兽还灵！”
“他们的实力如何？”林晚问出关键问题。
“不确定。清道夫团伙规模大小不一，小的只有几人，驾驶一艘破船；大的可能有数十人，拥有数艘武装星舟。但能在碎星带生存的，至少都有筑基期以上的实力，头目往往是金丹期，而且手段诡异，擅长利用环境。”
筑基、金丹……林晚心中快速评估。若是平时，她自然不惧，但现在她重伤未愈，灵力枯竭，十成实力剩不下一成。埃兹拉也是半残状态。杨文昊更是个纯粹的凡人，虽然有宇航服和急救包，但在这种超凡层面的战斗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敌暗我明，敌众我寡，敌强我弱。
硬拼是下下策。
“不能留在这里当靶子。”林晚当机立断，“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或者……转移。”
“转移？去哪里？”埃兹拉苦笑，“碎星带危机四伏，盲目移动死得更快。这处穹顶至少还能提供遮蔽。”
“那就主动出击。”林晚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在他们完成合围，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看向埃兹拉和杨文昊：“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埃兹拉，你对碎星带和清道夫更了解，他们通常的狩猎模式是什么？有什么弱点？杨……文昊，你受过专业训练，在这种复杂（失重、障碍物多）环境下的战术移动和观察能力如何？”
埃兹拉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清道夫习惯利用碎星作为掩体，悄悄靠近，然后用捕网、能量锁链之类的法器限制目标行动，再一拥而上。他们贪生怕死，欺软怕硬，如果遭遇强硬反击，很容易溃散。但他们通常配有干扰神识和灵觉的装置……”
杨文昊虽然对“法器”、“神识”等概念感到陌生，但理解了林晚的问题核心。他强撑着精神回答：“失重环境适应需要时间，但我的空间感知和态势判断能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如果有武器……哪怕只是棍棒，我能发挥一定作用。”他的目光落在急救包里的那支强心针上，似乎在想能不能把它当武器。
林晚点了点头。埃兹拉提供情报，杨文昊可以提供额外的观察视角和一定的战术执行力，虽然微弱，但总比没有好。
“好。”林晚开始部署，“他们从三个方向来，必然会有一个主攻方向，另外两个策应。埃兹拉，你神魂受损，但对星辰阵法的理解还在。你能不能在这穹顶内部，临时布置一个最简单的‘迷踪’或者‘干扰’阵法？不需要杀伤，只要能扰乱他们的感知，拖延时间就行。”
埃兹拉眼睛一亮：“可以！虽然材料匮乏，但利用这穹顶残骸本身残留的一些能量回路和结构，我能布置一个简易的‘星光扰频阵’，应该能干扰他们那种粗糙的探测装置一段时间！”
“很好。你立刻开始布置，范围不需要大，覆盖我们所在的这个角落就行。”林晚吩咐道，然后看向杨文昊，“杨指令长，你的任务是观察。你待在埃兹拉阵法范围的内缘，利用穹顶的裂缝和孔洞，仔细观察外面三个方向的动静，尤其是他们靠近的速度、方式，以及可能的武器。有任何异常，立刻用这个通知我。”
林晚递给他一小块之前捡到的、能够轻微传导神念的碎星矿物。杨文昊接过，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埃兹拉和杨文昊几乎同时问道。
林晚看向那片阴影地带，眼神锐利如刀。
“我？”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那缓慢恢复的一丝丝灵力，以及更深层、属于天道“杂烩”和摆烂本源的某种躁动。
“我去给他们……准备一份‘惊喜’。”
“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全歼他们，那不现实。目标是击溃他们的信心，让他们知难而退，或者……抢到他们的交通工具！”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穹顶的庇护，消失在外部那些嶙峋的碎星残骸之中。
埃兹拉和杨文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以及一丝被林晚那近乎疯狂的自信所点燃的希望。
埃兹拉立刻开始在地上刻画符文，引导穹顶残存的微弱能量。杨文昊则紧握着那块矿物，如同最精锐的侦察兵，匍匐在穹顶边缘，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外面死寂而危险的太空。
狩猎者与猎物的角色，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