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不容放弃。林晚意识中闪现的模糊坐标,成了杨文昊和埃兹拉在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没有能源,没有载具,他们必须依靠最原始的方式,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坟场中跋涉。
首要问题是如何移动林晚和那尊沉重的丹炉。林晚处于深度龟息状态,无法配合。丹炉虽裂,却是他们目前唯一稳定的热源和可能的后手。
杨文昊利用找到的金属残骸和断裂的管线,凭借他卓越的工程技巧,开始制作一个简陋的拖橇。他将外骨骼彻底拆解,利用其相对坚固的骨架作为主体,用韧性较好的管线编织成承重网。没有动力,这只是一个需要人力牵引的雪橇。
埃兹拉则负责整理所剩无几的“物资”——几块从飞船上带下来的高能营养膏(已冻结),几个还能保持水分的密封水袋,以及那个依旧能微弱运作的环境监测仪。他将这些宝贵的东西小心地固定在拖橇上。
“我们必须轻装,但丹炉和林晚必须带上。”杨文昊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他的体力也在饥饿和寒冷中快速消耗。
埃兹拉点了点头,他看着那尊丹炉,尝试着将恢复了一些的、微薄的星辰之力注入炉身裂纹之中。这一次,不再是引导星火,而是试图与丹炉本身那丝不灭的灵性建立更深的联系,希望能减轻其重量,或者激发某种庇护。
起初并无反应。但当他持续注入,并辅以观星者特有的、安抚与沟通的意念时,丹炉那冰冷的炉身,似乎真的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泽。虽然重量并未减轻,但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领域般的微弱力场,以丹炉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拖橇和附近的区域笼罩其中。
这力场无法抵御实质攻击,却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干扰那些无形的能量侵蚀和精神低语,让人的心神稍微安定一些。
“有用!”埃兹拉精神一振。
准备就绪。杨文昊将林晚小心地安置在拖橇上,用能找到的最柔软的隔热材料垫好。然后将丹炉固定在拖橇前方。他深吸一口气,将拖橇的牵引绳套在自己肩上。
埃兹拉在一旁辅助,负责观察环境,指引方向——他凭借观星者的直觉和对那坐标的模糊感应,结合环境监测仪的数据,试图在错综复杂的残骸迷宫中,找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出发。”
杨文昊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开始拉动沉重的拖橇。在微重力环境下,移动物体本身并不需要太大力量,但克服惯性、规避障碍、维持方向,依旧极其耗费体力。每一步踏出,都踩在未知与危险之上。
他们如同三只渺小的工蚁,在巨兽的尸骸骨架间艰难穿行。四周是永恒的寂静,只有拖橇摩擦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
埃兹拉全神贯注,他的感知在混乱的能量场中如同盲人摸象,必须时刻警惕。他指引着杨文昊避开那些能量反应异常活跃的区域,绕开结构不稳、可能坍塌的巨型残骸,甚至躲开了一些缓缓飘荡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未知孢子群。
有几次,他们几乎与死亡擦肩而过。一道突然从阴影中射出的、毫无征兆的能量扫描束擦着拖橇掠过,若非埃兹拉提前预警,杨文昊下意识趴倒,后果不堪设想。一次他们经过一片看似平静的区域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某种活着的、吞噬物质的菌毯,杨文昊拼命拉扯,才将拖橇从逐渐合拢的菌毯中拖出,鞋底已被腐蚀掉一层。
饥饿、干渴、寒冷、疲惫……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高能营养膏早已吃完,水也所剩无几。杨文昊的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埃兹拉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引导方向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精神力量。
唯一支撑他们的,是林晚眉心偶尔闪烁的、与坐标方向一致的微光,以及那尊丹炉散发出的、微弱却持续的温润力场。
不知行进了多久,杨文昊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眼前阵阵发黑,肩膀被绳索磨得血肉模糊。埃兹拉也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指引方向的间隔越来越长。
就在杨文昊几乎要松开绳索,瘫倒在地时——
嗡!
一直沉寂的林晚,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她眉心的流光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指向了一个确切的方向,并且亮度微微提升了一丝!
几乎同时,埃兹拉也猛地抬起头,指向左前方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那边!感应……变强了!很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如同强心剂,注入了杨文昊即将崩溃的身体。他低吼一声,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再次拉动拖橇,朝着埃兹拉指引的方向奋力前行。
穿过几条狭窄的金属峡谷,绕过一座如同山峰般的引擎残骸,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区域。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半开放的船坞或者观测平台,结构虽然也有破损,但大体保持完整。平台边缘延伸向虚无的黑暗,而平台的中央,静静地停泊着一艘……船?
那并非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星舰或飞船。它通体呈现出一种非金非木的暗沉色泽,线条流畅而古老,没有任何明显的推进器或武器接口,形态更像是一颗拉长的、表面布满自然纹理的种子。它大约有百米长,静静地悬浮在平台上方寸许,仿佛失去了动力,又仿佛只是在沉睡。
在这艘“种子”飞船的旁边,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某种白色玉石构筑的传送阵?或者说是星门?阵法的符文大部分已经黯淡、碎裂,只有最中心的几个节点,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与林晚眉心的流光,以及埃兹拉感应的坐标,隐隐呼应!
这里,就是坐标指向的地点!
一个废弃的……星际中转站?或者说,是一个未被“清理者”发现的、古老文明遗留的……安全屋?
希望,从未如此真切地出现在眼前!
杨文昊和埃兹拉看着那艘奇特的飞船和残破的传送阵,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块碎裂的声音,从平台另一侧的阴影中传来。
紧接着,数个高大的、由暗蓝色冰晶构成、眼眶中燃烧着幽蓝魂火的身影,缓缓迈步而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它们手中握着由寒冰凝聚而成的长矛和盾牌,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这些冰晶守卫,显然不是“清理者”,但它们守护在这里,不允许任何外来者,靠近那艘飞船和传送阵。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面临着被冻结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