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虚无深处的浩瀚“注视”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如同潮水般退去,并未对微型空间发起直接的攻击。但它带来的无形威压,却比虚空蜉蝣的疯狂冲击更令人窒息。那是一种位格上的碾压,仿佛蝼蚁仰望苍穹,深知其伟力,却无法理解其意志。
空间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们就像黑暗森林中点起篝火的旅人,虽然暂时驱散了脚下的虫豸,却也引来了更深处猎食者的目光。
“监测到持续性的、超低频法则波动,来源方向无法确定,仿佛……无处不在。”埃兹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感,面对这种层次的未知,现有的技术手段显得如此苍白。
“它在观察我们。”林晚断言,她的感知比仪器更加敏锐,“暂时没有敌意,或者说……我们尚未引起它真正的兴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也许只是对方觉得这“篝火”还不够明亮,不值得亲自抬脚踩灭。
压力前所未有的大。他们必须更快地成长,在这目光注意到他们,并产生“兴趣”之前,拥有足以自保,或者至少……让对方觉得“棘手”的力量。
整个微型空间进入了更加高效、也更加疯狂的“发育”阶段。在生存的压力下,所有人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
木灵族成功培育出了三种能够在能量土壤中生长的逆熵植物,它们不仅能提供微薄的食物来源,其散发的生命场还能进一步稳定空间环境。岩矮族则利用捕获的“虚无尘埃”和能量,建造起了第一座简陋的、具备基本防护功能的集体居所。甚至有人开始尝试利用稳定的能量流,铭刻最简单的聚能符文,提升能量利用效率。
文明的基石,在绝望的逼迫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夯实。
林晚则专注于两件事:一是继续深化世界法则,她开始尝试构筑更复杂的能量循环系统,模拟昼夜更替,甚至引动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秩序奇点本身的时间流速概念(相对于外界的绝对静止);二是全力消化吸收守望者遗产中关于高维法则和宇宙本源的知识,试图理解那“注视”的本质,并寻找应对之法。
她的道境在压力下飞速提升,逆熵之刃的光芒愈发深邃,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雏形。她隐隐触摸到了“定义规则”的边缘,不再仅仅是利用现有法则,而是开始尝试去微调、去创造更适合这片空间存在的局部法则。
然而,成长的瓶颈很快出现——物质和能量的绝对匮乏。
秩序奇点从虚无中转化能量的效率有其上限,捕获的“虚无尘埃”也少得可怜。没有足够的物质基础,没有更强大的能量源,世界的成长将很快陷入停滞。他们需要……外来的补给。
可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去哪里寻找资源?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处于沉寂状态、负责监控外界异常波动的探测器,突然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规律性信号!
这信号并非来自那深邃的“注视”,而是来自另一个方向!其编码方式古老而复杂,与守望者联盟的技术风格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所不同。信号的内容经过埃兹拉团队的紧急破译,竟然是一段重复播放的……坐标信息和一个简单的词语——
“……避难所……‘方舟’……幸存者……集结……”
坐标指向的,是这片绝对虚空中另一个未知的方位!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幸存者中炸开!
除了他们,这片虚无中,还有其他幸存者?还有一个名为“方舟”的避难所?
希望,再次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露出了萌芽。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这信号是真是假?是陷阱还是机遇?那“方舟”是什么性质的存在?是友善的同胞,还是另一个猎食者?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晚。去,还是不去?
林晚凝视着那组陌生的坐标,逆熵之刃在她手中微微震颤,似乎也在权衡着其中的吉凶。
良久,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我们需要资源,需要信息,需要……同伴。”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心中,“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希望,我们都必须去看一看。”
停滞就是慢性死亡,冒险尚有一线生机。
“调整世界轨迹,目标——信号坐标!”林晚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做好应对一切可能的准备!”
微小的光点,在这无垠的黑暗中,开始向着未知的远方,开始了又一次的漂泊。
希望与危机,再次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