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世界——如今被幸存者们命名为“希望界”——在虚无中开始了缓慢的迁徙。依靠秩序奇点提供的有限动力和核心符文基阵与虚空的微弱互动,它如同一个笨拙的气泡,向着那未知的坐标艰难前行。
航行是枯燥而漫长的。外界是永恒的黑暗,唯有希望界自身散发的秩序光芒,照亮着前方有限的范围。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既要维持世界的稳定和航向,又要警惕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危险——无论是那深邃的“注视”,还是信号源可能存在的陷阱。
林晚大部分时间都悬浮在希望界的“前端”,逆熵之刃的光芒如同灯塔,指引着方向,同时她的神念如同雷达般不断扫描着前方。她能感觉到,随着不断靠近坐标点,周围的虚无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种绝对的“空无”感在减弱,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极其稀薄的、非自然的能量残留,仿佛有某种大型造物曾在此区域活动过。
“检测到前方有微弱但稳定的引力源!符合大型物质集合体特征!”航行至预估路程的近半时,埃兹拉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有物质!这意味着信号很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希望界的速度在保证稳定的前提下被稍稍提升。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既有期盼,也有不安。
数日后,通过希望界自身越来越清晰的感知,以及外部探测器的反馈,目标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那并非预想中的星球或者大陆,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人造环状结构!
其规模远超曾经的守望者信标,甚至比一些小型行星还要庞大。环体由某种暗沉的、非金非石的未知材料构成,表面布满了无数蜂巢般的结构、停泊接口以及巨大的观测窗,许多地方还残留着战斗留下的伤痕和修补的痕迹。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如同一个沉睡的钢铁巨兽,散发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在环状结构的中央,悬浮着一颗被强行束缚、散发着温和光芒的小型人工恒星,为这片死寂的虚空带来了久违的光和热。而这,也正是引力源的来源。
“方舟……”杨文昊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这确实配得上“方舟”之名。
“信号源确认,来自环状结构内部。没有检测到主动攻击性武器能量反应,但防御系统似乎处于低功耗运行状态。”埃兹拉快速汇报着分析结果。
没有立刻受到攻击,是个好兆头。但对方也显然没有热情迎接的意思。
希望界在距离方舟数个自身直径的距离外缓缓停下。贸然靠近不明智。
“发送友好识别信号,使用我们破译的对方信号编码。”林晚下令。
一段包含青源界(简化)历史、现状以及和平意愿的信息,被加密后向着那巨大的方舟发送过去。
信号发出后,是令人焦灼的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就在众人以为对方不会回应,或者需要更长时间时——
方舟朝向希望界的一侧,数个蜂巢结构突然亮起灯光,一道相对小型的对接通道缓缓延伸出来。同时,一段简洁的回应信号传了回来:
“识别信号接收。准许临时停靠,对接港口:第七区,b12码头。请遵循引导光束。警告:任何敌对行为将招致毁灭性打击。”
对方回应了!而且允许停靠!
希望界内爆发出压抑的欢呼,但高层们依旧保持着冷静。对方的态度算不上热情,甚至带着明显的警惕和居高临下。但无论如何,这是接触的第一步。
在对方发出的引导光束指引下,希望界小心翼翼地靠近,如同小舢板靠近航空母舰,最终在那庞大的b12码头完成了初步的、气密性对接。
对接完成,通道闸门缓缓开启。门后是一条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金属通道,散发着冰冷的机械感。
是派人进去,还是等待对方出来?
“我带队进去。”林晚没有任何犹豫,“文昊,埃兹拉,炎煌,玄岺,你们随我一起。其他人,留守希望界,保持最高警戒,如有异动,立刻断接撤离!”
她点了最核心、战力最强的几人同行。这一次接触,风险与机遇并存。
一行人穿过对接通道,踏上了方舟的内部。脚下是坚实的金属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机油、臭氧和某种消毒剂的味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从未见过的符号和警示标语。
他们沿着主通道向前走了约百米,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大厅。大厅中央,数个悬浮的光屏正在滚动显示着各种数据和星图。而就在光屏前,站着三个身影。
他们并非人类,也非青源界任何已知种族。为首者身材高大,覆盖着银灰色的生物质甲壳,面部只有一只巨大的复合晶体眼;左侧是一位身形飘忽、如同能量体构成的灵族;右侧则是一个坐在反重力悬浮椅上的、脑袋异常硕大的侏儒般生物。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林晚等人身上,那只复合晶体眼中闪烁着审视的光芒。
“欢迎来到‘诺德斯方舟’,陌生的漂流者。”为首的银甲生物发出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声音,“我是本区域安全主管,代号‘哨兵’。说明你们的来意,以及……你们那个脆弱的‘世界碎片’的来历。”
对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林晚能感觉到,这座方舟,以及其上的居民,恐怕并不像他们信号中所表现的那么……迫切需要“幸存者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