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能量护盾如同呼吸般微弱地明灭着,每一次脉动都让破损结构体表面的月与星徽记泛起黯淡的流光。奥罗拉漂浮在护盾外,隔着那层薄如蝉翼的屏障,凝视着内部幽深的通道入口。她的一只眼睛因能量灼伤而完全失明,仅存的右眼瞳孔深处却燃烧着近乎偏执的光芒。
“护盾的识别频率…和我们的逆熵活性产生了共鸣。”塞莉丝塔的手指轻轻触碰护盾表面,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同源。”
“看来‘月临城’的遗民,或者至少建造这前哨站的存在,使用的也是逆熵法则体系。”老凯恩调整着从救生舱残骸中抢救出的便携式扫描仪——仪器的能量只剩1%,屏幕闪烁不定,“内部结构…大部分区域处于休眠或损毁状态。但有一个区域,能量读数异常稳定,甚至…有微弱的活动信号。”
“活动信号?”瓦伦立刻警觉地握住腰间(虽然那里已没有武器),“除了我们,还有活物?”
“不确定。信号太弱,且被强烈的逆熵本源波动掩盖。”老凯恩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区域保存得相对完好,而且…似乎有某种自主维生系统在最低限度运行。”
奥罗拉闭上完好的右眼,将感知延伸向护盾。她没有直接触碰,而是让体内残存的逆熵活性以一种特定的频率自然散发——那是所有新界遗民在“星火”方舟上接受训练时,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源自晚星传承的“基础共鸣频率”。
护盾的脉动节奏,悄然发生了改变。
原本均匀明灭的淡金光晕,开始与她散发的频率同步,明暗交替间,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呼唤。护盾表面的涟漪不再随机扩散,而是逐渐汇聚,在奥罗拉正前方,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稳定的圆形入口。
“入口…自己打开了?”莉亚低声惊叹。
“不是自己打开,是识别了正确的‘钥匙’。”塞莉丝塔深吸一口气,“我们体内的逆熵活性,就是钥匙。”
奥罗拉率先穿过入口。护盾如水般流过她的身体,带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和酥麻感,仿佛有无形的扫描在检查她的每一个细胞。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她进入了一个宽敞但低矮的通道,通道两侧是深灰色的金属墙壁,上面蚀刻着流畅的线条和几何图案,风格确实与“万籁之庭”那种追求绝对和谐、压抑个性的苍白美学截然不同。这里有一种…理性的优雅和克制的热情。
最重要的是,空气。通道内有极其稀薄但确实存在的、可供呼吸的气体混合物!虽然成分似乎与人类标准大气略有差异(带着一丝类似臭氧的清新气味),但对此刻近乎真空环境下挣扎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生命之水。
“有空气!还有…微弱的人工重力!”瓦伦踏入后,身体明显一沉,但随即稳住了——大约0.3倍标准重力,足以让他们站定,而无需在虚空中漂浮不定。
“生命支持系统居然还在运行…”老凯恩不可思议地环顾四周,“这个前哨站…到底存在多久了?”
没有人能回答。墙壁上没有明显的年代标记,只有那些抽象的纹路和偶尔可见的、已然暗淡的指示灯光条。
众人跟随奥罗拉,沿着通道向内部探索。通道并非笔直,而是有着平缓的转弯和上下坡道,整体设计显然考虑到了长期驻留的舒适性。沿途他们看到了一些房间的门户,大部分紧闭,少数敞开,内部是整齐但空荡的生活或工作区域,设备早已停止运行,蒙着厚厚的尘埃——那并非普通的灰尘,而是一种细密的、仿佛金属氧化后的灰色粉末。
“能量不足,所有非核心系统都已停摆。”塞莉丝塔分析道,“但核心区域…应该还有最低限度的能源维持。”
他们按照扫描仪指示的方向,向着前哨站深处走去。大约十分钟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双开式的金属大门。门比通道中其他门户要厚重得多,表面没有任何把手或控制面板,只有正中镶嵌着一个圆形的、黯淡无光的晶体盘,盘面中央正是那个破碎弯月托举星辰的徽记。
“就是这里了。”老凯恩举起扫描仪,“能量波动和活动信号的源头,就在门后。而且…那加密讯息的能量印记,也指向此处。”
奥罗拉走到门前,伸出手,轻轻按在晶体盘上。
没有反应。
她集中精神,再次调动逆熵活性,以更强烈、更稳定的频率注入晶体盘。
这一次,晶体盘微微亮起,但光芒极其微弱,且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一个冷漠的、略带电子杂音的合成女声从门内传来,用的是某种古老但能理解的宇宙通用语变体:
“识别到逆熵法则本源频率…契合度…67.3%…未达到最低安全访问阈值80%…拒绝开启。”
“警告:结构体能源储备低于临界值1.7%…核心数据库及维生系统即将进入永久休眠…”
“倒数计时:300…299…”
“契合度不够?”塞莉丝塔脸色一变,“我们的逆熵活性传承自晚星大人,按理说应该是最接近本源的…”
“可能是漫长的岁月…或者‘凋零污染’的长期侵蚀,让我们的频率发生了细微偏移。”奥罗拉眉头紧锁,她尝试调整活性输出的频率,但晶体盘的反应几乎没有变化,契合度在65%-69%之间徘徊。
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250…249…
“让我试试。”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瓦伦和莉亚搀扶着铁岩,缓缓走了过来。铁岩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左眼的伤口已经用仅剩的止血凝胶简单处理,但右臂依然不自然地扭曲着。最可怕的是,他裸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丝丝苍白色的、如同冰裂纹路般的侵蚀痕迹——那是“静滞”能量在他体内扩散的标志。
“队长!你应该休息!”塞莉丝塔立刻上前。
“没时间了…”铁岩挣脱搀扶,踉跄着走到门前,他的独眼死死盯着那晶体盘,“我的体内…不仅有逆熵活性…还有‘庭’的静滞能量…两种力量正在对抗…或许…这种不稳定的‘冲突态’…能产生更复杂的频率…”
“太危险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奥罗拉反对。
“奥罗拉…”铁岩转头看她,独眼中是看透生死的平静,“我们都清楚…我活不了多久了。静滞侵蚀已经深入骨髓和神经…与其在痛苦中等死,不如…让我做最后的贡献。”
倒计时:180…179…
没有时间犹豫。
奥罗拉咬着下唇,最终缓缓点头。她退开一步,示意其他人也后退。
铁岩深吸一口气——这动作让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里带着细小的冰晶。但他还是站稳了,抬起完好的左手,按在了晶体盘上。
他没有像奥罗拉那样稳定输出逆熵活性,而是…同时催动了体内残存的逆熵力量,以及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静滞”侵蚀!
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在他体内激烈冲突,然后被他强行引导,通过手掌注入晶体盘!
“呃啊——!”铁岩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的苍白裂纹骤然亮起,仿佛有冰火在他血管中奔流!
晶体盘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不再是单一的淡金色或苍白色,而是金银双色疯狂交织、冲突、融合的混沌光辉!
“警告!检测到高烈度法则冲突能量注入!”
“频率分析中…检测到:逆熵本源频率(纯度72.1%)…检测到:静滞法则频率(纯度58.7%)…检测到:未知冲突融合频率…”
“模拟计算…冲突融合频率与‘终焉回响’事件期间‘林晚’大人留下的应急访问密钥碎片…匹配度…89.4%!”
“契合度达标!访问权限…临时授予!”
合成女声的语速骤然加快,冰冷中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轰隆隆——
厚重的金属大门向两侧无声滑开,露出内部的空间。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一股陈旧的、带着金属和臭氧气味的空气,但比通道内要浓郁得多。门后是一个半球形的宽敞大厅,直径大约三十米。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淡蓝色全息球体,球体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数据流和星图投影,但大部分区域都黯淡无光。球体下方,连接着数排控制台和座椅,同样落满灰尘。
大厅的穹顶和墙壁并非金属,而是某种类似晶体但又更加柔和的材质,其上投影着暗淡的星空图景——那星空并非当前宇宙的任何已知星图,而是…一片破碎的、点缀着无数闪耀光点和诡异暗斑的陌生天穹。在大厅的角落,有几个圆柱形的透明卫生舱,其中三个舱内…竟然躺着人形生物!
“有…有人!”莉亚失声。
众人立刻戒备,但随即发现,维生舱内的人形生物一动不动,身上连接着许多管线,舱体表面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着红光——那是维持最低生命体征的标志。
奥罗拉缓缓走近其中一个卫生舱。透过模糊的透明舱壁,她看到里面躺着一名女性。她穿着样式古老、剪裁简洁的深蓝色制服,胸口有月临城的徽记。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面容沉静,但脸色是一种长期缺乏光照的苍白,长发漂浮在维生液中。她的生命体征微弱得几乎难以探测,仿佛随时会停止。
“还活着…但处于深度休眠,或者…濒死状态。”老凯恩检查着维生舱侧面的读数,“能量供应极其微弱…他们…恐怕已经这样维持了…无法想象的漫长时间。”
塞莉丝塔则走向中央的全息球体。球体似乎感应到她的靠近,暗淡的光芒微微亮起了一些,一个更加清晰、但依然带着杂音的合成女声(与门外的声音同源)响起:
“检测到临时授权访问者…身份识别:逆熵法则传承者(纯度72.1%),附带静滞法则污染标记…访问等级:受限级(临时)。”
“警告:前哨站‘月影七号’能源储备:1.63%…核心数据库完整性:41.7%…维生系统维持人数:3人…预计全面衰竭时间:127标准时。”
“者表明来意,或查询可用数据。”
“我们…”奥罗拉走到球体前,深吸一口气,“我们是‘新界’文明的幸存者,继承晚星大人的逆熵之道,在‘凋零’灾难中逃亡,误入‘万籁之庭’,遭受迫害,侥幸逃生至此。我们发现这处遗迹,需要了解真相——关于‘月临城’,关于‘终焉回响’,关于‘万籁之庭’,以及…关于林晚大人的坐标。”
全息球体沉默了片刻,数据流加速流淌。
“‘新界’…未记录…‘晚星’…数据库匹配:关联条目‘林晚’座下首席传承者,星火计划的执行与守护者…权限验证通过。”
“‘凋零’灾难…数据库匹配:疑似‘终焉回响’次级衍生灾难变体…威胁等级:高。”
“‘万籁之庭’…数据库匹配:关联条目‘和谐纪元’,‘静滞法则’实施主体,疑似‘终焉回响’事件后诞生之扭曲秩序产物…威胁等级:极高。”
“请求符合‘月影七号’最终使命协议:向所有逆熵传承者及对抗‘终焉回响’威胁之文明,传递警告与指引。”
球体的光芒稳定下来,一个清晰了许多的女性虚拟影像出现在球体上方。她身着与维生舱中人类似的制服,面容端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重。
“访问者们,你们好。我是‘月影七号’前哨站的主控AI,代号‘弦月’。按照预设协议,在能源耗尽或确认‘月临城’及所有已知传承文明已彻底消亡前,我将坚守于此,记录、分析,并等待…像你们这样的后来者。”
“弦月”的影像环顾众人,目光在铁岩身上那苍白的侵蚀痕迹上停留了一瞬。
“你们带来了冲突的能量…还有‘静滞’的污染…看来,‘和谐纪元’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你们。”
“请告诉我们,一切。”塞莉丝塔恳切地说,“我们的文明濒临灭绝,我们需要知道…这一切灾难的根源,以及…是否还有希望。”
“弦月”缓缓点头,她的声音带上了某种悠远的叙事感。
“‘终焉回响’…并非单一事件,而是一个持续了数个宇宙纪元的、周期性爆发的…‘法则级瘟疫’。其源头已不可考,有假说认为是上一轮宇宙循环残留的‘秩序残渣’,也有假说认为是某种超越我们理解的‘高维存在’对低维宇宙的‘观测扰动’。”
“它的表现,是在某些特定宇宙常数达到临界点时,引发‘现实稳定性’的局部或大规模崩溃。表现为物理法则的短暂紊乱、时空结构的撕裂、以及…最可怕的‘存在性遗忘’——即某些事物、概念、乃至文明,会从信息层面被‘擦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月临城’,以及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泡内无数辉煌的文明,都曾是‘终焉回响’的受害者。在距今约十二万标准宇宙年前,一次超大规模的‘终焉回响’事件席卷了我们的星区。”
影像切换,全息球体上出现了令人心悸的画面:星辰一颗接一颗地“熄灭”,不是爆炸,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直接消失;空间出现巨大的、流淌着诡异色彩的裂缝;舰队和星球在无声无息中化为虚无的粒子流…
“就在最绝望的时刻,‘她’出现了。”
画面一变。星空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年轻女性,黑发黑眸,衣着简单,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没睡醒般的慵懒。但她的眼神深处,却有一种看透万物的清明和一种…与整个宇宙的悲伤格格不入的平静。
林晚。
奥罗拉等人屏住了呼吸。虽然只是记录影像,虽然与传说中、与晚星大人描述中的形象略有差异(看起来更年轻,更…普通?),但那独特的气质,那灵魂层面的共鸣感,让他们瞬间确认——这就是她们无数代人追寻、信仰的源头,逆熵之道的开创者。
“她自称林晚,来自一个‘已经下班的世界’。”“弦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似乎并非我们宇宙的原生存在,对‘终焉回响’也一无所知。但当她目睹了无数生命的消逝、文明的湮灭后…她‘决定管一管这件麻烦事’。”
画面中,林晚打了个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随着她的动作,一种无形的、温暖而坚韧的“力量”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能量冲击,而更像是…一种“概念”的注入,一种“可能性”的唤醒。
被“终焉回响”抹除的星辰,开始重新“回忆”起自己的存在,从信息层面一点点重构。
撕裂的空间裂缝,被一种更加稳定、更具“弹性”的时空结构所填补。
那些陷入绝望、等待灭亡的文明,心中莫名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却不肯熄灭的“希望之火”。
“她赋予了世界‘反抗必然’的‘逆熵’特性。”“弦月”继续道,“不是强行改变法则,而是让法则本身拥有了‘弹性’和‘选择’。让生命在绝境中,总能看到一丝‘可能性’。她建立‘月临城’,作为第一个‘逆熵法则’的研究与传承中心。晚星大人,是她最早也是最亲密的伙伴和学生之一。”
画面中出现了晚星的身影——英气、睿智、眼中燃烧着对知识和守护的热忱。她与林晚并肩,在废墟上建立城市,教导幸存者,点燃文明的火种。
“在‘月临城’的带领下,我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甚至开始研究如何预测、规避、乃至最终‘治愈’‘终焉回响’。‘月影七号’就是那个时代,为了深入‘回响’高发区进行研究而建立的众多前哨站之一。”
“但…后来发生了什么?”奥罗拉预感到转折即将到来。
“弦月”的影像黯淡了一瞬。
“后来…分歧产生了。”“弦月”的声音变得低沉,“一部分人,主要是‘终焉回响’中失去太多的文明遗民和学者,在长期对抗‘回响’的恐惧和疲惫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们认为,‘终焉回响’的本质是‘现实’对‘过度复杂与混乱’的‘自我净化’机制。与其不断对抗、制造更多的不稳定和痛苦,不如…主动拥抱‘静止’,追求绝对的‘和谐’与‘稳定’,消除一切‘变量’和‘冲突’,从而从根本上避免‘回响’的触发。”
画面中出现了一些身穿苍白长袍、面容模糊的身影,他们在会议上激烈争论。
“这一派系,自称‘和谐寻求者’。他们认为林晚大人的‘逆熵之道’是在不断制造‘混乱’和‘不确定性’,长远来看会引发更可怕的‘回响’。他们秘密研究,最终…发展出了与‘逆熵’截然相反的‘静滞法则’——通过压制个体的‘活性’、消除情感的‘波动’、统一思想的‘频率’,来达成所谓的‘完美和谐’。”
“‘万籁之庭’…”塞莉丝塔喃喃道。
“是的。”“弦月”点头,“‘万籁之庭’就是‘和谐寻求者’最终的成果和堡垒。他们最初只是一个小派系,但他们的理念对饱经创伤的文明有着诡异的吸引力。他们发展迅速,并开始暗中清洗、收容或‘静滞’那些坚持逆熵之道、或他们认为‘不够和谐’的文明与个体。”
画面变得血腥而压抑。燃烧的城市,被苍白光芒笼罩后化为静滞雕塑的人群,被拖入巨大“茧”状结构的飞船…
“月临城首当其冲。‘和谐寻求者’发动了突袭。那是一场…悲剧。”弦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痛苦,“林晚大人当时似乎在进行一项关键的、关于‘回响’源头的研究,不在城内。晚星大人率领守军浴血奋战,但‘静滞法则’对我们这种高活性逆熵个体的克制作用太强…最终,为了给平民和核心传承者争取撤离时间,晚星大人启动了‘月临城’的自毁协议,与大部分入侵者同归于尽…”
全息画面中,那轮美丽的银色弯月(月临城的主体是一颗被改造的卫星)在苍白的能量浪潮中,绽放出最后、最绚烂的逆熵辉光,然后…化为星海中永恒的碎片。
奥罗拉等人仿佛能听到晚星大人最后决绝的呐喊,能感受到那座传说之城毁灭时的悲壮。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眼中含泪。
“城毁了,但火种未灭。部分遗民带着核心传承逃离,其中就包括前往你们‘新界’所在星区的那一支。而林晚大人…”弦月顿了顿,“她在‘月临城’毁灭后归来,目睹了一切。没有人知道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她只是沉默地收集了月临城的残骸数据,然后…消失了。”
“消失了?”铁岩嘶哑地问。
“是的。她留下了一段加密的、只有具备足够逆熵纯度才能解读的坐标信息,以及一句话:‘当真正的终局临近,当和谐沦为囚笼,去这里找我。但在那之前…活下去,记住,选择永远存在。’”
全息球体中央,浮现出一串极其复杂、仿佛在不断自我变化的能量符号和空间坐标参数。那坐标指向一个完全陌生的、位于当前已知宇宙边缘之外的、被多重异常时空现象包裹的区域。
“这就是…林晚坐标。”弦月说,“也是‘月影七号’保存的,最重要的信息。”
众人凝视着那串坐标,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希望?恐惧?敬畏?迷茫?
“但我们…如何到达那里?”老凯恩苦笑,“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连离开这片虚空都做不到。”
“此外…”“弦月”的影像变得更加暗淡,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万籁之庭’…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体内的逆熵活性,对他们是威胁,也是…研究样本。他们对于‘凋零’与逆熵的结合…很感兴趣。而且…根据我截获的、他们在这片区域残留的通讯片段…他们对你们…尤其是奥罗拉和铁岩…下达了‘优先回收,死活不论’的命令。”
奥罗拉心中一凛。
“弦月”最后说道:“我的能源即将耗尽…维生系统只能再维持不到五天…三名最后的月临城守卫者,也将随之长眠。访问者们…选择摆在你们面前:尝试利用前哨站残存的资源,修复那艘停靠在外部隐蔽港口的、损坏的‘星尘级’侦查舰(虽然它也损毁严重),赌一线生机前往坐标;或者…留在这里,等待‘庭’的追兵,或与这遗迹一同归于永恒的寂静。”
影像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全息球体恢复为暗淡的数据流状态。大厅内,只剩下卫生舱微弱的红光,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坐标就在眼前。
希望渺茫如星。
追兵随时将至。
时间,只有不到五天。
奥罗拉转过身,看向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
“我们没有选择。”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修复那艘船。去坐标点。找到林晚大人。”
“为了死去的同胞。”
“为了晚星大人和月临城。”
“为了…我们文明最后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