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水,悄然流逝。自李烬于云罗山脉绝境反杀三位化神魔修,重返东南并执掌轮回宗,继而以雷霆手段整合乾元、烈风两国,至今不过短短二十日。
这二十日,对于广袤而古老的东南之地而言,却仿佛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剧变。血腥的清洗如同最凛冽的寒冬风暴,席卷了两国原本盘根错节的权力核心。任何对轮回宗统治、对李烬意志抱有疑虑或敢于阳奉阴违的势力与个人,无论其昔日地位如何尊崇,背景如何深厚,皆在轮回宗弟子冰冷无情的飞剑与法诀之下,化为了滋养新朝崛起的尘埃。
皇城易帜,宫阙染血。旧日乾元国都,如今已更名为“问天城”,取其“叩问苍天,追寻大道”之意。城墙之上,昔日代表乾元周氏的蟠龙旗已被撤下,换上了一面面底色玄黑、上绣一道简约而神秘灰色漩涡纹路的旗帜——那便是轮回宗的标识,象征着万物轮回,终始如一。城头戍守的兵士,虽大多仍是旧日面孔,但其甲胄之上,亦铭刻了那灰色的漩涡印记,眼神中少了过去的麻木与畏惧,多了几分对新秩序的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
皇宫深处,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銮殿,历经鲜血的洗礼与真元的冲刷,如今更显肃穆庄严。殿内萦绕的不再是腐朽的官僚气息,而是一种淡淡的、混合着檀香与灵草清气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属于修真者的威压。
李烬,此刻便端坐于那张曾经属于乾元皇帝周元秉的龙椅之上。这张以万年紫檀木整体雕琢、镶嵌着无数宝石、散发着煌煌皇气的宝座,对他而言,却并无多少吸引力。他身着一袭简单的青衫,与这金碧辉煌的殿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脸色依旧带着一丝重伤初愈后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平静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让殿下肃立的众人无从揣度其心思。
他从未想过要坐上这凡俗的九五至尊之位。权力于他,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他所做的一切,初衷始终未曾改变——将那飘摇不定的命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同时,整合东南资源,以便更高效地寻找那关乎性命的“仙人之血”,以及《轮回魔典》的后半部。这问天帝国,这护国先圣的虚名,不过是通往终极目标道路上,顺手布下的一枚棋子,一座可供歇脚与补充给养的堡垒。
于是,在雷霆扫穴般的清洗之后,一个最适合摆在台前的人物便被推上了帝位——磐石城乔家现任家主,乔行云。他既是乔雨薇的血亲侄儿,与李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身又具备一定的治理才能,且在旧乾元势力中拥有不俗的声望。由他登基称帝,统领这合并后的问天帝国,可谓顺理成章,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动荡,安抚人心。
至于原烈风国皇室莫家,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家族,在轮回宗绝对的实力碾压和“顺者昌,逆者亡”的冷酷法则面前,表现出了惊人的“配合度”。尤其是烈风国,因其境内坐落着地煞宗、金刀门、落花涧、碧涛宗、炽焰山这五大原东南武者门派,在接受轮回宗“指导修行”、迈入修真门槛的巨大诱惑下,抵抗意志最为薄弱,清洗过程也相对温和顺利。最终,烈风国全境并入驻跸问天城的乾元,合二为一,国号“问天”。
“问天”二字,正是出自李烬之手。当日在决定国号时,乔雨薇、萧辰等人提供了数个选择,李烬皆未采纳。他立于刚刚清理完毕、仍残留着淡淡血腥气的宫墙之上,仰望那片因“修为禁断”之力而常年显得有些灰蒙的天空,心中涌起的,是皇极典籍阁中得知的秘辛,是数万年前那位惊才绝艳、欲斩破天道却招致仙罚、连带整个东南之地遭受诅咒的前辈大能,是这“恒”世界万载无人飞升的绝望壁垒。
“便叫‘问天’吧。”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我辈修士,逆天争命,所求不过一线超脱之机。然天道不公,囚笼坚固。我东南偏居一隅,更受此无妄之灾。今日立国,非为称王称霸,实乃欲集一域之力,问一问这天,为何如此?何以至此?”
此言一出,身旁众人无不心神震动,感受到李烬话语中那股不屈不甘、欲与天命相争的决绝意志。于是,“问天帝国”之名,就此定下,轮回宗顺理成章成为国教,李烬受尊为“护国先圣”,超然物外,不涉俗务,却拥有至高无上的裁决之权。
帝国初立,百废待兴,但更多的是一种破而后立的效率。在轮回宗绝对武力的保障下,新政令的推行几乎毫无阻力。乔行云坐镇朝堂,处理日常政务,安抚民生,恢复生产。而轮回宗则专注于两件大事:整合资源,扩充人手。
宗门总部设于原天道楼旧址,如今已大兴土木,在原有古朴楼阁的基础上,依山势扩建了无数殿宇、洞府、传功阁、丹霞阁、金石堂、锋矢堂、执法堂、天眼堂等职能机构。萧辰、石猛、阿土、柳清影等人各司其职,忙得不可开交。新招收的弟子主要来源有二:其一,从归附的七大门派及其附属势力中,遴选天资卓越、根骨上佳者,直接纳入轮回宗外门甚至内门;其二,面向整个问天帝国疆域内的凡俗百姓,大规模检测灵根,广招门徒。
对于凡间招纳,李烬亲自定下了一条铁律:宁缺毋滥,非卓越者不取。所有检测出的灵根资质,低于“地灵根”水准的,一律不予接纳。同时严令,若在检测过程中,碰巧发现身具任何特殊修炼体质者,无论其灵根如何,必须立刻上报至他本人处。
此令一出,负责各地检测的轮回宗弟子和执行此令的帝国官吏无不凛然遵从。他们深知这位护国先圣手段之酷烈,无人敢以身试法。然而,很可惜,或许是东南之地血脉确实受诅咒影响深远,也或许是特殊体质本就万中无一,迄今为止,大规模筛查了数百万人,除了发现数十名地灵根和寥寥几名天灵根苗子外,并未再次发现任何身具类似“百纳之体”、“极寒体”这等特殊体质的幸运儿。
对此,李烬虽略感失望,却也并未太过意外。他深知自身体质的罕见,也明白京者帝国那等庞然大物所拥有的深厚底蕴与恐怖实力。若不能从现在开始,就以最严格的标准,培养完全属于自己、且潜力巨大的核心班底,那么即便他个人实力再强,终究势单力薄,难保不会重蹈覆辙,如同过去那般,被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一次次算计、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连生死都不能自已。
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回到那种境地。
这一日,问天帝国新朝首次大朝会,于修缮一新的问天殿,原金銮殿举行。
殿内,气象一新。原有的奢靡装饰大多被撤换,取而代之的是更显古朴、大气,蕴含着修真韵味的布置。穹顶之上,以阵法镶嵌了无数夜明珠与发光晶石,排列成周天星辰图谱,洒下柔和而明亮的光辉。地面光可鉴人,隐隐有灵光流转,乃是铺设了能汇聚灵气、清心明神的“净尘玉”。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文官以新任宰相钱若海为首,多是由原乾元、烈风两国中选拔出的能臣干吏,或是主动投诚、表现突出的世家代表;武官则以被任命为帝国兵马大元帅的李安国为首,其下将领也多出自原北疆边军及烈风国归附将领。他们虽身着崭新的朝服,但神色间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拘谨与敬畏。
而在百官队列之前,还站立着数十位气息迥异的人物。他们便是原东南之地七大门派的宗主、长老,以及一些规模较小但颇具特色的门派掌门。地煞宗宗主王魁,其子王枭有过,兼之之前“贡献”了十名弟子,态度极为恭顺、金刀门门主、落花涧涧主、碧涛宗宗主、炽焰山山主、皇天后土阁阁主等人赫然在列。甚至,连昔日李烬出身之地的铁剑门,其当代门主郑仲斌,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低眉顺目,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紫檀龙椅之上,聚焦于那位青衫淡然的年轻人身上。
李烬缓缓扫视殿下众人,目光平静地掠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的视线在乔行云、李安国、钱若海等人脸上稍作停留,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们这段时日的辛劳。随即,目光又扫过那七大门派的掌权者,看到他们眼中那份混杂着恐惧、讨好以及一丝对未来不确定的茫然。最后,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在铁剑门门主郑仲斌那微微佝偻的身影上停顿了一瞬。
郑仲斌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头垂得更低了。
萧辰与乔雨薇,一左一右,静立于龙椅两侧稍后的位置。萧辰依旧是一身黑衣,怀抱双短矛,眼神锐利如鹰,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乔雨薇则是一袭月白宫装,青丝挽起,绝美的容颜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冰霜,清冷的目光俯瞰下方,仿佛云端仙子俯瞰凡尘,不带丝毫烟火气。石猛、阿土、柳清影等人并未在场,他们各有职司,或在外整顿军务,或在宗门处理庶务,或执掌情报网络,忙碌异常。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唯有众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殿外远处隐约传来的、代表新生帝国开始运转的种种细微声响。
良久,李烬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响彻在众人的心神深处:
“本座出身,便是这东南之地。”
他的开场白平淡无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殿下众人,尤其是那些高层,对此早已有所耳闻,此刻并未感到太多惊讶,只是神色更加恭谨,凝神细听。
李烬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一丝淡淡的追忆,继续道:“自小流浪于乾元国南城,街头乞食,与野狗争锋,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一些出身优渥的官员和门派首领微微动容。他们难以想象,这位如今执掌轮回宗、尊为护国先圣、实力深不可测的存在,竟然有着如此不堪的过去。
“迄今,悠悠近百载岁月流逝。”李烬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丝,那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然,本座并未曾忘却故乡。非但未曾忘却,每每思之,更觉痛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沉痛与愤懑:“痛心于我东南同胞,明明身处这被京者大陆视为蛮荒、灵气匮乏、更有‘修为禁断’枷锁禁锢的逼仄之地!资源本就不丰,生存已是艰难!却不知同心协力,共克时艰,反而还要为了些许蝇头小利,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权柄欲望,互相厮杀,内斗不休!乾元与烈风,百年征战,枯骨成山,血流成河,耗费了多少本可用于修炼、用于开拓的元气?此等行径,实乃让人可悲!可恨!可叹!更令人作呕!”
说到最后“令人作呕”四个字时,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萧杀之意,如同严冬的北风,毫无征兆地以李烬为中心,轰然席卷整个问天殿!
刹那间,殿内温度骤降!修为稍低的文官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要冻结,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即便是那些金丹期的门派首领,也感到神魂一阵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剑锋抵住了咽喉,武官连真气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所有人都骇然变色,深深低下头,不敢与龙椅上的那道目光对视。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李烬这番话绝非简单的说教,那其中蕴含的怒火与杀意,是真实不虚的!这位护国先圣,是真的对过去东南之地的内斗感到深恶痛绝!
李烬的情绪似乎因这宣泄而略有波动,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青衫无风自动。随着他的站起,那股笼罩全殿的萧杀之意更盛!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掷地有声:
“不过,所幸一切已成过眼云烟!旧日王朝,腐朽制度,已被本座亲手埋葬!如今,我东南大局已定,问天立国,轮回为教!”
他微微停顿,给予众人消化这番话的时间,然后语气转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说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还望诸位,能谨记教训,同心同德,辅佐本座,辅佐轮回宗,治理好这问天帝国,引领我东南同胞,走上一条全新的、强大的道路!切莫再走那自相残杀、自毁根基的旧路!”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尤其是在那七大门派宗主脸上停留片刻,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万载寒冰:“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骤然加剧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殿内众人无不身心剧震,感受到那股毫不掩饰的警告,连忙齐声应和,声音带着颤抖:“谨遵先圣法旨!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帝国,效忠轮回宗,绝无二心!”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惶恐与决绝。
李烬这才缓缓坐下,那股恐怖的萧杀之意如同潮水般退去。殿内众人顿时感觉周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看向龙椅上那道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更深的敬畏。
“大局初定,百废待兴。然,轮回宗立根于此,问天帝国新立,并非只为偏安一隅。”李烬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众人刚刚放松的心神再次紧绷起来。
“接下来,本座有两件事,需要尔等鼎力配合。”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下方众人身上,缓缓说道:“其一,”
他的目光转向了百官队列末尾,那个一直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身影。
“铁剑门,何在?”
被点到名字的铁剑门当代门主郑仲斌,浑身猛地一颤,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了解过这位轮回宗宗主的过往,知道李烬当年在铁剑门做过地位低下的杂役弟子,受过无数白眼与欺凌。虽然传闻这位宗主心胸并非狭隘,但谁能保证他不会秋后算账?眼下这问天殿内,高官显贵、各大门派宗主云集,为何独独先点他铁剑门的名?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郑仲斌的心脏,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队列中冲出,“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光洁的玉质地板上,以头抢地,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带着哭腔嘶声道:
“宗……宗主开恩!先圣开恩啊!!当年……当年您屈尊降贵,在我铁剑门……那段时日,所有对您不敬、欺凌于您之事,皆是当时那些有眼无珠、猪油蒙心之辈所为!他们……他们大多早已不在门内,或死或逃!如今我铁剑门上上下下,皆是焕然一新之辈,对宗主您,对轮回宗,唯有赤胆忠心,绝无半点不敬之意!望宗主明鉴!望先圣宽宏大量,莫要再记恨前尘旧怨!我铁剑门愿举宗投效,世代为宗主,为轮回宗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他声泪俱下,磕头如捣蒜,额角很快便是一片青紫,渗出血丝。殿内众人神色各异,有冷眼旁观者,有面露同情者,更有不少与铁剑门有旧怨或在清洗中损失利益者,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然而,龙椅上的李烬,看着郑仲斌这副惶恐至极的模样,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甚至扯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无奈的弧度。
他抬起手,虚虚向下一按。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无形力量瞬间将郑仲斌笼罩,将他那还在不断磕头的身躯稳稳托起。
“郑门主,”李烬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怒意,“你误会了。”
郑仲斌被那股力量托着,身不由己地站直,脸上还挂着泪痕和血迹,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
李烬看着他,缓缓道:“对于当年铁剑门中那些琐碎旧事,本座早已放下,过往不究。些许微末际遇,于本座道心而言,不过是磨砺之石,早已不值一提。”
他话语中的淡然与超脱,让殿内不少了解些许内情的人都暗自点头,心道这位宗主果然气度非凡,非是斤斤计较之辈。
郑仲斌闻言,更是如同听到了仙音赦令,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又要跪下去,却被那股无形力量牢牢托住,只能连连躬身,语无伦次地道:“多谢宗主宽宏!多谢先圣大量!小人……小人……”
李烬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感激之词,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接切入主题:“本座要问的,并非旧怨,而是你铁剑门后山之事。”
“后山?”郑仲斌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错。”李烬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如今,那后山囚徒,可还在?”
后山囚徒?
殿内大多数人面露疑惑,显然对此并不知情。唯有少数几个资历极老、或是与铁剑门渊源极深的老派人物,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似乎想起了某个流传已久、却几乎被遗忘的古老训诫。
郑仲斌也是愣了片刻,随即猛地想起铁剑门代代相传、唯有门主方能知晓的那几条核心门规之一——谨守后山禁地,确保禁地内那位特殊“囚徒”的性命无虞!
他虽不知那囚徒究竟是何来历,为何铁剑门历代都要耗费资源看守一个看似毫无价值、甚至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囚犯,但这条门规乃是铁剑门立派之基,他从未敢怠慢。即便在之前两国动荡、轮回宗崛起的最混乱时期,他也特意分派了心腹弟子,严加看守后山,确保那囚徒安然无恙。
此刻听到李烬问起,他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收敛心神,恭敬无比地回道:“回禀宗主!在!还在!那后山囚徒,一直在我铁剑门严密看守之下,性命无忧!我铁剑门每一任门主继任之时,都会谨遵开派祖师遗训与上一任门主之令,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看守好后山囚徒,保证其……健在。”
听到“健在”二字,李烬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难以抑制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一股狂喜之色掠过他的脸庞!他甚至无法再保持端坐的姿态,猛地从龙椅之上再次站起,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由衷的喜悦与如释重负!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外露,与他之前始终平静如水的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殿内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那铁剑门后山的囚徒,对这位护国先圣而言,恐怕重要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铁剑门看守有功!于本座,于轮回宗,有大功!”李烬目光灼灼地看向郑仲斌,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本座法旨!”
他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帝国新任礼官,朗声道:“铁剑门恪尽职守,延续古训,功在千秋!赐,地级功法一部!玄级功法十部!下品灵石百枚!同时,铁剑门所有内门以上弟子,皆可于本月内,前往轮回宗传功阁,聆听本座亲自讲道一次!”
这道封赏一出,整个问天殿瞬间一片哗然!
地级功法!玄级功法十部!下品灵石百枚!这任何一项赏赐,对于铁剑门这等在东南之地只能算三流、甚至不入流的小门派而言,都堪称是足以改变宗门命运的惊天财富!更别提,还有轮回宗宗主、护国先圣李烬亲自讲道的机会!这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无上机缘!
郑仲斌整个人都懵了,巨大的幸福感冲击得他头晕目眩,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他原本以为能保住宗门、不被清算已是万幸,却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因为看守了一个看似无用的囚徒,竟然获得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厚赏!
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声音哽咽,不住地叩首:“多谢宗主厚赐!多谢先圣隆恩!铁剑门上下,必当誓死效忠宗主!效忠轮回宗!万死不辞!!”
周围那些七大门派的宗主、长老们,此刻看向郑仲斌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甚至是一丝懊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最不起眼、实力最弱的铁剑门,竟然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后山囚徒”,一跃成为了轮回宗面前的大红人,获得了他们这些“大宗门”都难以企及的丰厚赏赐!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这位宗主此次返回东南之地的真正目的,恐怕远非整合势力、立国称尊那么简单!那铁剑门后山的囚徒,究竟隐藏着何等惊人的秘密?必须要尽快弄清楚!
李烬收敛了脸上的狂喜,重新坐回龙椅,但眉宇间的振奋之色依旧难以完全掩饰。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扫过下方心思各异的众人,沉声开口,说出了第二件事:
“这其二,诸位需仔细听好。”
殿内瞬间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不敢遗漏半个字。
“本座需要你们,”李烬的目光缓缓从七大门派宗主、各位官员脸上掠过,“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指派得力弟子、门人,给本座全力调查我东南之地,数万载之前发生的那场惊天变故!”
数万载之前的变故?众人面面相觑,大多面露茫然。年代太过久远,凡俗王朝更迭尚且难以追溯,更何况是涉及修真秘辛的古老往事?
李烬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调查的重点,需放在云罗山脉那‘修为禁断’之力的源头、成因,以及其与那场变故的关联之上!”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至于数万载之前,具体发生了何种秘辛,其中细节,稍后,乔副宗主会为各位详细分说,并提供部分古籍记载作为参考。”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柄出鞘的绝世神剑,带着冰冷无情的意味,缓缓扫过全场:
“本座只有一个要求,望各位能调动所有资源,毫无保留,尽心尽力!将你们所知晓的、听闻的、甚至是怀疑的,任何与此事相关的人、物、传说、遗迹线索,事无巨细,整理成册,呈报上来!”
最后,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如被本座发现,有任何势力、任何人,在此事上心存隐瞒,蓄意欺骗,或者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骤然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杀意,已经如同实质的枷锁,扼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格杀勿论!!”
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狠狠劈在所有人的神魂之上!整个问天殿,鸦雀无声,唯有那冰冷的杀意在无声地咆哮、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