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形形色色的鬼影幢幢,有缺胳膊少腿的,有浑身湿漉漉的,有焦黑如炭的...…
它们大多神情麻木呆滞,但在一些穿着稍显整齐,像是鬼吏的家伙驱赶下,机械地排列着,营造出一种热闹而荒诞的氛围。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焚烧的呛人味道,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属于死亡本身的腐朽气息。
陈默和周然一现身,那股属于生人的鲜活阳气,以及陈默身上那浩瀚磅礴,几乎要透体而出的功德金光,瞬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生…生人?!”
“好强的阳气!还有...…那金光…...是功德?!”
“他们怎么进来的?!”
“快…...快去禀报黑山老爷!”
城门口几个穿着破烂盔甲,手持锈蚀兵刃的鬼卒吓得魂体都差点不稳,惊恐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尤其是陈默身上那让他们本能感到恐惧和灼痛的功德金光,如同遇到了天敌,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
而周然虽然收敛了大部分剑意,但A级强者那含而不发的凛冽气息,依旧让周围的阴魂感到如同被无数利剑指着,压力山大。
根本不用禀报。
一股强大,古老,带着沉重压迫感的妖气,如同苏醒的巨兽,瞬间从城池最中央那座由黑色巨岩垒砌而成的森然宫殿中升腾而起!
紧接着,一道笼罩在滚滚黑雾中的高大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城门口。
黑雾略微收敛,露出一个身材极其高大魁梧,面容刚毅冷峻,身穿漆黑狰狞甲胄的男子形象。
他便是盘踞枉死城千年的老妖——黑山!
黑山那双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眸子,先是极其凝重地扫过周然,感受到那凌厉的剑修气息,心中微凛。
但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陈默身上,尤其是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几乎要凝成实质,让整个枉死城的阴气都为之避让的浩瀚功德之力时,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冷酷脸庞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惊骇和忌惮!
“此人..…道行深不可测!绝非普通天师!”
“这身功德...…简直如同行走的天地正神!他若在此地动手,引动天道之力…...我这枉死城怕是要被直接抹去!”
黑山老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原本因为被打扰喜事而升腾的怒火,瞬间被理智和强烈的危机感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不满,甚至微微躬身,对着陈默抱拳行礼,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
“不知上仙驾临枉死城,黑山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还请上仙移步殿内奉茶!”
姿态放得极低。
陈默看着眼前这阵仗,尤其是那些惨白的喜字灯笼,心里门儿清,但脸上却摆足了谱。
他背负双手,下巴微抬,用眼角余光扫了黑山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哼,带路。”
那姿态,和电视剧里得势的小太监一模一样。
周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副拽上天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进入那阴森却透着诡异喜气的宫殿落座。
侍奉的鬼婢战战兢兢地奉上两杯…...嗯…...冒着森森寒气,跟液氦一样。
陈默看都没看那茶,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黑山,本座今日前来,是通知你一声。兰若寺那个叫聂小倩的女鬼,已被本座送入轮回,转世投胎去了。”
“你那婚约啊,就自己看着办吧。”
他摆摆手,仿佛在打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黑山老妖端坐于主位上的身躯猛地一僵,笼罩周身的黑雾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他筹备许久,就等着今日迎娶,结果新娘子被人半路超度了?!
一股暴虐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但当他看到陈默身上那平静却浩瀚如海的功德金光,以及旁边周然那蓄势待发的凌厉眼神,那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熄灭,只剩下憋屈和无奈。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憋闷的叹息,声音干涩。
“…...上仙…神通广大…..黑山…认栽。”
“罢了罢了…今日…...今日正好是小妖的寿辰,这席面…...也不算浪费...…”
语气充满了自嘲和认命。
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陈默见对方如此识相,反而更起劲了。
他端起那杯阴寒的茶水,假装抿了一口,结果寒气入体,冻得他一个激灵。
“嗯,算你识相。不过,黑山啊,你在枉死城作威作福,拘押无数枉死冤魂,搞得怨气冲天,连本座在人间都听闻你的威名了!很嚣张嘛!”
他故意把“威名”二字咬得很重,带着浓浓的讽刺。
黑山老妖闻言,那张刚毅的脸上,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我嚣张?”
“我再嚣张有您老人家嚣张吗?大白天强行开鬼门送鬼入轮回,现在又大摇大摆闯进我的枉死城,指着鼻子训我...…到底谁嚣张啊?!”
他内心疯狂咆哮,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只能强忍着憋屈,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上仙…...您…...您误会了!”
“小妖这枉死城...…地府…...地府它其实是知道的啊!”
“哦?”陈默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黑山老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解释:
“上仙您想啊,历朝历代,太平盛世也好,战乱饥荒也罢,总免不了有大量阳寿未尽,含冤抱屈,无法正常进入地府轮回的枉死之魂!”
“这些魂魄无处可去,只能在阴阳两界夹缝中飘荡,怨气日积月累,极易化为厉鬼凶煞,为祸阳间,扰乱阴阳秩序!”
“地府鬼差数量有限,管不过来啊!”
他顿了顿,观察着陈默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所以…...所以阴司那边,其实是默许了...…默许了小妖建立这枉死城!”
“将这些无依无靠,怨气深重的枉死之魂收容于此!”
“小妖虽然…...虽然管理手段是严苛了些,定下了许多规矩让他们做工,比如给鬼火灯笼充能,编织阴风彩带,甚至开采阴脉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