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直接从灰黑色的土壤中生长出来，没有叶子，只有光秃秃的花茎顶端绽放着赤红如血，妖异而美丽的花朵。
“彼岸花？”
陈默蹲下身，仔细端详，“花叶不相见……还真是。”
再往前走几步，他的视野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花海。
无边无际的彼岸花热烈地盛开着，红得惊心动魄，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忧伤。
花海之中，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蜿蜒向前，若隐若现。
黄泉路。
陈默站在路边，望着这片极致美丽又极致哀伤的花海，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突然攫住了他。
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毫无侥幸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死了。
过往的一切，无论是欢笑、泪水、战斗、友情，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生前。
他在原地停留了许久，但没有回头。
活着的时尚且没有回头路可走，死了又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条小路。
路的两旁是摇曳的花海，美得令人窒息。
陈默走得很慢，这或许是他最后能欣赏的风景了。
但路总有尽头。
隐约的水声传来，越来越大。
一条宽阔无比大河横亘在前方，河水呈现暗黄色的浑浊，河上架着一座古朴的石桥。
忘川河，奈何桥。
陈默烦躁地挠了挠头，虽然理论上他现在没有头。
“不对啊！怎么到了这里还是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今天地府集体放假吗？还是说今天就我一个死的？这KpI考核也太不科学了！”
他犹豫着走上桥。
桥身看起来很结实。
他趴在栏杆上往下望，河水浑浊湍急，但传说中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说好的河里全是不得投胎的孤魂呢？这啥也没有啊……倒是两岸的彼岸花确实好看，有点想甩两杆……”
他被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逗乐了，随即又叹了口气。
“算了，钓鱼佬的梦想，下辈子吧。希望下辈子别当空军。”
桥的对面，有一个石台。
想必就是望乡台了。
台上立着一块光滑如镜的大石头。
三生石。
陈默觉得流程还是要走的。
他站到石前，准备好好回顾一下自己这短暂又刺激的一生，再看看神秘的前世。
他站了半天，石头毫无反应。
“喂？坏了吗？”
陈默忍不住拍了拍石头表面，“死机了？没插电？”
三生石似乎被拍醒了，闪烁了两下，终于开始显现画面。
从婴儿啼哭，到蹒跚学步，到和周然，刘白上山下河到处捣蛋，到进入游戏，到一路战斗……画面飞快地闪过。
“等等！我上辈子呢？”
陈默急了，“存储空间不足？没给我保存？差评！”
三生石没理他，很快就把这二十多年的经历放完了，毕竟他这辈子真的人生有限。
陈默唉声叹气：“好惨一男的，没阴差接引就算了，连三生石都看不起我，敷衍了事。”
过了桥，路就好走多了，是一条宽阔的官道。
顺着路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巍峨古朴的宫殿式建筑，殿门上方挂着牌匾，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阎罗殿。
陈默再次挠头：“这就到了？一路自助？算了，来都来了，我就不信这大殿里也没人！”
他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的布置和他看过的古装剧里的衙门很像，肃穆空旷。
然而，依然是空空如也！
公案后没人，两旁也没有手持杀威棒的鬼差。
“不是吧阿sir？！真一个人都没有？”
陈默这次是真急了，“判官呢？阎王爷呢？”
“我都到终点了，连个办理业务的都没有？难道让我自己找笔在生死簿上勾名字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古代差役服饰，看起来年纪很轻的阴差，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急急忙忙地从后堂跑了出来。
他看到陈默，比陈默看到他还惊讶，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你谁啊？！不是……你怎么进来的？！”
陈默一看终于见到个“活”的，立刻来了精神，抢先一步，一巴掌拍在旁边的立柱上，气势十足地投诉。
“还好意思问我？你们地府怎么回事？！”
“从黄泉路到阎罗殿，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导航也没有，引导员也没有！万一我走丢了怎么办？投胎投错了怎么办？你们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我要投诉！”
那年轻阴差被他一连串的质问砸懵了，盯着他看了半天，似乎在努力理解现状。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说：
“那个……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这地府，它……还没正式投入使用呢？”
陈默：“……”
他闭上嘴，cpU差点干烧了。
“没投入使用？地府重新装修了？那……那这段时间死的人怎么办？难道你们装修，阳间就不死人了？”
阴差被他问住了，想了想。
“呃……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你先坐这儿等会儿，我去叫我们领导过来！”
说完，不等陈默反应，阴差一溜烟又跑回后堂了。
陈默在这空旷的大殿里转悠了半天，摸摸这儿，看看那儿，等得越来越不耐烦。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想闯进后堂的时候，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男人慢悠悠地从后堂踱步出来，语气带着点调侃。
“又见面了。虽然这鬼地方实在不是个见面的好地方。”
陈默看到来人，震惊得魂体都差点不稳：“是……是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游戏里骷髅岛试炼宝库中，那个给他透露了大量游戏秘密的神秘男人！
男人慢条斯理地在公案后坐下，挑了挑眉：“你很意外？”
陈默捂着头：“我觉得我应该意外。”
他们的确见过面，但那是在游戏里！
而现在他不仅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在地府这种传说中的地方！
凎，原来Npc真的会跳出电脑打人！
男人倒是很平淡：“你知道的，所谓的游戏，本就是不同小世界融合的产物，都是真实的世界。我们，当然也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