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带着遥远回忆的声音开口,仿佛不是在回答陈默,而是在对墓中人倾诉:
“那孩子……布鲁斯少爷,在他刚刚失去父母的时候……才那么小一点……”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微微抬起手,比划了一个高度,
“他伤心极了,把自己完全藏了起来。不仅仅是身体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他的心……也彻底封闭了,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情绪,继续说道:
“后来,他长大了。他拿回了韦恩集团,用他惊人的智慧和毅力,把公司发展得比托马斯老爷在世时还要庞大,还要成功。他成为了哥谭乃至全世界都瞩目的商业巨子。”
“但是……陈默先生,仇恨的种子,在他父母倒在小巷血泊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深埋在他的心底。从未消失,从未忘记。”
陈默听着,没有插话,他能感受到老管家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情感。
“为了获得力量,为了践行他心中那份偏执的正义,他学习他能接触到的一切知识,格斗、侦查、潜行、各种语言的伪装……他走遍了世界,寻找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方法。”
阿尔弗雷德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他甚至……不惜与黑暗为伍,与那些游走在深渊边缘的存在打交道。我曾无数次担心,他会彻底堕入地狱,迷失在复仇的怒火和自我的折磨中,再也回不来。”
陈默试图安慰这位忧心忡忡的老人,轻声说道:“但他最终还是爬出来了,不是吗?他回来了,成为了蝙蝠侠,守护着这座城市。”
如果不了解的话,肯定会觉得这是个励志的故事。
然而,阿尔弗雷德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终于转过身,第一次正面看向陈默,那双苍老却依然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无法伪装的担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不,陈默先生,他没有爬出来。”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陈默的心上。
“哥谭……这座充斥着罪恶,黑暗和绝望的城市,就是他最深最坚固的囚笼。”
“他从未真正离开过那条夺走他父母的小巷。他把自己和这座城市的痛苦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默,语气无比肯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布鲁斯·韦恩,了解他每一个眼神的含义,每一次沉默背后的情绪,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所代表的习惯……那一定是我!我这个看着他从小长大,陪着他经历一切的老家伙。”
阿尔弗雷德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让他日夜难安的结论:
“尽管现在的他,知道所有过去的事情,记得每一个细节,言行举止,甚至一些小习惯,都和以往的布鲁斯·韦恩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但是……我知道,感觉得到……那不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个少爷。”
“那不是我的布鲁斯·韦恩。”
陈默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听懂了阿尔弗雷德话里隐藏的含义,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反问:
“你的意思是……他被掉包了?现在的布鲁斯·韦恩,是别人伪装的?”
阿尔弗雷德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他再次转过身,面向那两座沉默的墓碑,仿佛在向已故的主人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重申。
他的背影在墓园的微风中显得异常坚定。
“陈默先生,”
他的声音恢复了管家的克制,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这就是你,作为布鲁斯老爷的朋友,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了。”
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陈默:
“去……把我的少爷,带回来。”
陈默看着阿尔弗雷德那虽然苍老却依旧挺拔的背影,看着他站在韦恩家族逝者墓前那庄重而肃穆的姿态,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有些无奈,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耸了耸肩:
“好吧……别的先不说。阿福,你刚才说那句话的样子……嗯,真的很帅,特别像游戏里那种发布关键主线任务的高级Npc,自带背景音乐和命运感的那种。”
他虽然用调侃的语气说着,但眼神却已经变得认真起来。
显然,他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
.........
自打那个《超人类注册法案》像道紧箍咒一样套下来之后,世道肉眼可见地乱了起来。
有点名号、没去登记的英雄们,大多选择了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出去避避风头。
事实上遭罪的还是倒霉的平民。
等警察他们发现犯罪,上报,再等上面一层层审批,确定行动方案和授权……一套繁琐的流程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些搞事的反派们,早就干完一票,揣着战利品回家舒舒服服睡大觉了。
官方的说法永远是“注册英雄数量不足,无法有效覆盖和快速响应”。
但明眼人都知道,另一个原因是大部分反派都喜欢在晚上活动,而晚上,正是那些制定规则的政客老爷们搂着美女做着美梦的时候。
谁乐意从被窝里爬起来给你签行动许可?
不过,哥谭这地方,向来是个例外。
在这里,谈论什么注册法案简直像个笑话。
蝙蝠侠,这座城市永恒的暗夜守护者,从不请假,从不缺勤。
平民们也不太在乎他注没注册,因为无论注册与否,哥谭都像是沉在淤泥最深处的石头,早已病入膏肓,没什么救不救的了。
所以,当外面世界因为法案闹得沸沸扬扬时,哥谭反而维持着它一贯的稳定。
一种死气沉沉,罪恶与阴影交织的稳定。
今晚,蝙蝠侠一如既往地潜伏在哥谭的黑暗角落,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用他那近乎偏执的监控网络,窥视着这座城市的每一次呼吸和脉动。
而在一条散发着尿骚和垃圾腐臭气味的小巷里,一个画风清奇的悍匪登场。
陈默用带着周然体温和香水味的黑色丝袜蒙住头,鬼知道这丝袜他什么时候藏起来的,眼睛和嘴巴都没开洞,跟个神经病一样。
背上斜挎着一把看起来颇有年头的AK-47,打扮得活脱脱像是从哪个三流动作片里跑出来的龙套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