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独自站在后山的悬崖边,山风猎猎,吹散了他的发带,就这样,他一个人傻傻地呆到了天黑。
漆黑的夜色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总爱在这里等他的小姑娘。
远哥哥,你爬树好厉害!记忆中的苏如烟仰着小脸,眼睛里盛满了星光,我也要学!
那时的她,会因为他摘的一朵野花而欢喜半天,会在他受伤时急得直掉眼泪。他们曾在这棵老槐树下约定,等长大了就成亲。
孟远一拳砸在粗糙的树干上,木刺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十年了,这棵树还在,树下许愿的人却变了。
秦墨...秦墨...她烧得糊涂时喊的还是那个名字。孟远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浮现出三年前大婚那日——他满心欢喜地娶亲,却因为秦墨生病,洞房花烛夜她头也不回地奔向他。
那一夜,他独守空房,独自伤心,独自流泪,独自饮酒到天明,可笑!实在是可笑!。
山风突然变得刺骨,孟远踉跄着跪倒在崖边。
碎石从崖边滚落,许久才传来回响。孟远攥紧了手中的玉佩——这是去年她生辰时送的。当时她笑得温柔,他还以为终于捂热了她的心。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孟远对着虚空嘶吼,惊起一片夜鸟。他想起她昏迷时滚烫的指尖,想起清歌出生时她虚弱却满足的笑,又想起今夜她说时平静的眼神。
月光照亮崖下一汪深潭,水面上浮现出她今日苍白的脸。孟远突然怔住——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我母亲一直以来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你才会转头爱上别人的吗?在你的心中,我的爱就那么一文不值吗?烟儿……烟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孟远的手指深深陷入泥土,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山风呜咽着卷走他的低语,却带不走心头刀绞般的痛楚。
那年你及笄礼上,我躲在人群里看你。他对着虚无苦笑,你穿着杏色衫子,簪着我偷偷送的白玉簪。我多蠢,竟以为那是你特意戴给我看的。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崖壁上。
我原以为...孟远喉结滚动,声音支离破碎,只要我待你够好,总有一天你会回头看看我。
一块碎石从他掌心滑落,坠入深不见底的山涧。就像他这些年付出的真心,连个回响都听不见。
母亲以死相逼不许我娶你时,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他忽然笑出声,笑声比哭还难听,你知道我最痛的是什么吗?不是母亲的责打,是后来听说...你听到这消息时,竟松了口气。
夜露打湿了他的衣襟,冰凉刺骨。孟远恍惚想起她嫁过来那日,红盖头下传来的微弱抽泣声。他当时竟天真地以为,那是喜极而泣。
山雾渐浓,吞没了男人压抑的啜泣。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