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马车终于停在威严的府邸门前。沈惊鸿费了些力气,才将人事不省的秦墨半扶半抱地弄回书房的内室榻上。
他替秦墨脱下沾染了酒气和尘土的外袍,盖好锦被。看着秦墨即使在昏睡中也痛苦紧蹙的眉头,沈惊鸿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秦墨随意搭在榻边的手。
那只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些,掌心里,赫然露出一枚珠钗。显然这是方才在马车纠缠中,无意间从苏如烟身上扯落下来的。
沈惊鸿瞳孔微缩,犹豫片刻,最终没有去动那枚珠钗。他轻轻退出内室,掩上了门。
翌日清晨。?
阳光带着宿醉后的刺眼光线,粗暴地撕开秦墨沉重的眼皮。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颅内疯狂攒刺。他闷哼一声,艰难地撑起身。
昨夜破碎而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苏氏布行摇晃的灯笼、苏如烟煞白的脸、碎裂的玉镯、车厢内绝望的质问、她眼中刻骨的恨意、指尖撕裂衣料的触感、唇齿间她的抗拒和香甜……以及最后那句如同诅咒般的“我恨你”!还有……还有……
秦墨晃了晃脑袋,努力回忆着,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这时,屋外传来璞玉那清脆的声音:“大人,该起床上早朝了!”
秦墨抬手按住太阳穴时,指尖触到一丝冰凉。那枚嵌着珍珠的钗子从掌心滑落,在锦被上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光。珍珠表面有道裂痕,像是被人狠狠攥碎过——就像昨夜他攥住苏如烟手腕时,她玉镯迸裂的声响。
大人?璞玉又在门外催促。
“进来吧!”秦墨冷冷的说着。
璞玉推门而入时,铜盆里的水纹尚未平息。她看见自家大人正盯着锦被上那枚珠钗出神,晨光透过窗纱,在钗尾的珍珠裂痕上投下一道狰狞的光影。
奴婢伺候大人更衣。她垂首上前,却在拾起外袍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不是秦府惯用的沉水香,而是女子发间清冷的茉莉气息。袍角还沾着几点暗红,像极了被指甲抓破的血痕。
秦墨任由璞玉系着玉带,目光却落在镜中的自己。下颌处一道细小的抓痕已经结痂,让他想起昨夜苏如烟挣扎时,指甲划过皮肤的刺痛。更让他心惊的是唇上那道伤口——那是她咬的,带着决绝的恨意。
大人今日要佩哪块玉?璞玉捧着锦盒轻声问。秦墨的指尖在永结同心佩上顿了顿,最终却选了块素面白玉。只是那络子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丝线散乱如纠缠不清的孽缘。
晨光渐盛时,秦墨在书房案几上发现了沈惊鸿留下的字笺。素白宣纸上压着块靛青帕子,展开后露出里面包着的碎玉——正是苏如烟腕上那对翡翠镯子的残片。玉片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像凝固的泪痕。
大人,轿马已备好。管家在门外禀报。秦墨却突然将茶盏扫落在地,碎瓷溅到他的官靴上,与昨夜马车里飞溅的玉镯碎片诡异地重合。他死死攥住那块最锋利的瓷片,直到掌心传来锐痛,才惊觉自己竟在模仿苏如烟自保时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