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被扯断的青丝缠绕在秦墨腰间的玉带上。最显眼的是车壁角落那片刺目的红——一小片撕裂的、带着精致绣花的衣料碎片,像一朵被强行揉碎的残花。
那是苏姑娘挣扎时留下的印记。
沈惊鸿的心沉了下去。他默默脱下自己的外袍,上前小心翼翼地盖在秦墨身上,尽量不去触碰他。
他弯腰捡起那块触目的衣料碎片,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他沉默地将它收进袖中,又仔细地将角落的玉镯碎片一一拾起,用帕子包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轻退出车厢,放下帘子,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混乱与痛苦。
夜色更深,月华清冷。沈惊鸿驾着马车,缓缓驶离苏氏布行门前那两盏摇晃的灯笼。马蹄声在空旷的长街上显得格外沉闷而缓慢,与来时那催命的雷霆之势判若云泥。
马蹄踏过长街的青石板,发出单调而疲惫的回响。车厢内,秦墨在颠簸中发出一声模糊痛苦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梦中也被巨大的悔恨和心痛攫住。
与此同时,孟府。
苏如烟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孟府的,看到主屋房间灯已熄灭,清歌和孟远应该是睡下了,她现在如此狼狈,哪敢惊扰他们,只是找了间偏房住下。
她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发间的珠钗早已不知散落何处。
黑暗中,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手腕上残留着被大力攥握的疼痛,嘴唇被他啃咬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锁骨处的红痕更像是一种屈辱的烙印。
方才在马车里那短暂却恐怖的窒息感、那几乎被撕碎的恐惧,以及秦墨绝望嘶吼的“嫁给我”交织在一起,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将破碎的衣服藏在包袱里面塞进床底最深处。
浴桶蒸腾的热气中,铜镜渐渐蒙上水雾,可颈间那圈泛紫的齿痕却越发清晰——像道永远擦不去的烙印,在氤氲的水汽中狰狞地昭示着存在。
铜盆里的热水早已凉透,苏如烟却仍机械地搓洗着手腕。皮肤被擦得发红,可那圈青紫的指痕依旧狰狞地盘踞在雪白的腕间。她突然停下动作,水面倒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唇上结着血痂,眼角还凝着未干的泪痕。
屏风上搭着的寝衣下摆微微晃动。她猛地回头,仿佛又听见了马车里衣料撕裂的声响。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脖颈,那里赫然印着一道渗血的齿痕,像被野兽标记的猎物。
夫人?外间突然传来冬梅的询问。
苏如烟慌忙扯过纱巾裹住脖颈,铜盆却被衣袖带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就像方才在马车里,秦墨带着酒气的唇压下来时,她咬破他舌尖的味道。
夫人可是要添热水?冬梅的脚步声停在屏风外。苏如烟盯着地上蜿蜒的水痕,看见水面浮着几根断发——那是被生生扯落的。
不必。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铜镜里映出肩头一片淤青,形状恰似秦墨拇指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