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的晨雾还未散尽,庭院里的石榴树挂着晶莹的露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林秀一早便驱车前往市区,将林穗接到了老宅——她知道林穗身子虚弱,独自在外让陆则牵挂,也明白这对年轻人在风雨中相互扶持的情谊,值得被好好照料。
林穗穿着一身浅色连衣裙,身形纤细,脸色带着久病未愈的苍白,却难掩眼底的温柔。走进庭院时,正看到陆则在晨光中练拳,他身着短打,拳脚起落间带着咏春拳特有的沉稳韵律,拳锋流转的真气凝成淡淡的白光,却比前几日愈发内敛,不再有丝毫外放的浮躁。
“陆则。”林穗轻声唤道。
陆则闻言收拳,转身看到她,眼中瞬间褪去凌厉,满是柔和与心疼:“你怎么来了?身子刚好些,路途奔波多累。”他快步上前,自然地接过林穗手中的小包,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阿姨特意去接我的,说这里清静,也方便照顾。”林穗浅浅一笑,目光掠过他汗湿的额发,“你练得这么认真,累不累?”
“不累,正好沉下心来打磨招式。”陆则抬手擦了擦汗,语气带着几分释然,“之前总想着尽快去澳大利亚,心浮气躁,反而卡在瓶颈。现在想通了,守护不是一时冲动,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一旁的树荫下,张清玄正手持天师剑,剑尖斜指地面。陈明站在他对面,手中握着一根树枝,缓缓演示着一套全新的剑法。这套剑法与龙虎山的刚猛凌厉截然不同,招式迂回婉转,却暗藏锋芒,每一次挥剑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龙虎山剑法重‘破’,以雷霆之势破除邪祟;但这套‘守心剑’重‘藏’,剑意内敛于鞘,待敌露破绽再一击制胜。”陈明手中树枝轻挑,模拟出剑鞘格挡的动作,“你之前剑招虽熟,却太急于求成,剑意外泄,反而容易被敌所制。试着沉下心,让剑意与呼吸相融,剑随心动,而非心随剑走。”
张清玄凝神静气,按照陈明的指点挥动剑鞘。起初仍有些生硬,剑招间带着往日的急躁,可随着一遍遍练习,他渐渐沉浸其中。庭院里只剩下剑鞘划破空气的轻响,他眉头舒展,眼神愈发专注,原本躁动的气息渐渐沉淀,周身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纷扰隔绝在外。
陆则看着张清玄的变化,也收回目光,重新扎稳马步。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再是澳大利亚的惨状,也不再是与瘟疫骑士的对决,只剩下咏春拳的招式要领,以及体内真气流转的轨迹。他细细体悟陈明所说的“意到气到”,感受真气如何顺着经脉游走,如何在拳峰凝聚,如何与招式完美契合。
曾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在心境沉淀后渐渐消融。他的拳头不再刻意追求力量,而是顺着真气的流向自然出击,“摊手”柔中带刚,“膀手”守中带攻,“伏手”暗藏玄机,每一招都透着“守护”的真谛——不是强行对抗,而是顺势引导,以柔克刚。
林穗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由林秀陪着喝着温水。她目光一直追随着陆则的身影,看着他挥汗如雨,看着他神情专注,心中既有心疼,也有欣慰。她知道陆则肩负着怎样的责任,也明白他此刻的隐忍是为了更好地出发。
林秀端着一杯温热的红枣茶递给林穗,目光却望向庭院中练武的几人,眼神渐渐飘远,陷入了回忆。
二十多年前的老宅,也是这样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那时的陆海峰已是晚年,身形挺拔,精神矍铄,虽已不再年轻,却依旧硬朗得像棵松柏。庭院里,几个半大的徒弟围在他身边,陈明也在其中,正认真学习陆家咏春。而年幼的陆则,穿着小小的短打,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偶尔停下脚步,模仿着父亲的招式,笨拙却认真,引得徒弟们阵阵发笑。
陆海峰会停下教学,笑着将陆则抱起,用胡茬蹭蹭他的小脸,声音洪亮:“臭小子,等你长大了,爹也把这身本事教给你,让你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守护想守护的人。”
那时的阳光正好,庭院里满是欢声笑语,石榴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曳,落下斑驳的光影。陆海峰的声音、徒弟们的笑声、陆则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成为林秀记忆中最温暖的片段。
如今,庭院依旧,石榴树依旧,只是当年的孩童已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当年的师父已然不在,只剩下徒弟传承衣钵。林秀看着眼前的陆则与林穗,看着他们相互牵挂、彼此扶持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陆海峰——那时的他们,也曾在风雨中并肩,也曾为了信念坚守,也曾有过这样纯粹而坚定的情谊。
“穗穗,你身子弱,多喝点红枣茶补补。”林秀收回思绪,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陆则这孩子,随他父亲,认准的事就会全力以赴,就是太拼了,不懂得爱惜自己。以后有你在他身边,多劝劝他。”
林穗接过茶杯,轻轻点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阿姨放心,我会的。陆则他……是个有担当的人,我相信他。”
庭院中,陆则的拳脚愈发流畅,真气与招式彻底融为一体,拳锋掠过空气,只留下轻微的呼啸声,却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张清玄的剑法也有了质的飞跃,剑鞘挥动间,剑意内敛,却带着隐隐的锋芒,不再有往日的急躁,多了几分沉稳与从容。
陈明看着两人的进步,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他知道,这两人并非天赋异禀,而是靠着心中的信念与坚持,才得以快速成长。他们的心境,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习武,而是将“守护”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老宅的庭院里,将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陆则与张清玄停下修炼,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信与坚定。经过这段时间的闭关打磨,陆则气沉丹田,真气收发自如;张清玄剑意沉稳,剑招犀利却不张扬。
张清玄瞥见不远处陆则与林穗相视而笑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促狭,随即一脸“贱兮兮”地凑到宫崎芽身边,故意垮着肩膀,语气委屈:“芽芽,你看陆则和林穗多甜蜜,就我孤孤单单的,练了一天剑累死了,连个递毛巾的人都没有~”
宫崎芽正在整理手边的东西,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嫌弃:“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撒娇。”话虽如此,她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伸手轻轻为张清玄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柔。
擦完汗,她转身走进屋里,很快端出一杯晾好的凉茶,递到张清玄面前:“喏,喝口水歇歇吧,别总想着打趣别人。”
张清玄接过茶杯,笑得眉眼弯弯,一口饮尽,语气轻快:“还是芽芽心疼我!有你这杯茶,再练三个时辰都不累!”
宫崎芽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贫嘴。”却没再反驳,脸颊悄悄泛起一丝微红。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林穗站起身,快步走到陆则身边,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辛苦了,快擦擦汗。”
陆则接过毛巾,擦拭着额发,看着林穗关切的眼神,心中暖意融融。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再等我两天,等我们彻底稳固了境界,就出发去澳大利亚。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所有人。”
林穗用力点头,眼中满是信任:“我相信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林秀站在廊下,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知道,前路依旧艰险,但只要这几个年轻人心中的信念不灭,只要他们彼此扶持,就一定能度过难关。而陆海峰未完成的使命,终将在陆则手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