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大厅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午后的热意搅得懒洋洋的。苏倩元趴在沙发上,两条小腿翘得老高,脚尖还跟着吊扇的节奏一晃一晃,拖鞋差点从脚上滑下去。
她手里捏着瓣山竹,紫红的果皮被剥得干干净净,雪白的果肉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炸开,连带着后背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元元,慢点吃,放心啊这儿啊没人跟你抢。” 小姑姑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过来,看着她这副毫无形象的样子笑,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脚心,“刚吃了三个了,当心凉着肚子,回头又该喊肚子疼。”
“唔…… 好吃嘛。” 苏倩元含着果肉嘟囔,含糊不清地指了指茶几上的作业,脚底板痒得蜷起来,“姑姑你看,作业都写完啦,快夸我快夸我。”
茶几上摊着的周末作业已经写得满满当当,字迹工整得不像刚受过伤的人。说起来也奇怪,自从从山里回来,她觉得脑子好像开了窍,那些以前要咬着笔头琢磨半天的数学题,现在看一眼就有思路,连绕口的语文课文都背得飞快。
苏倩元偷偷想,说不定是被绑架时从坡上滚下去那下,把什么经脉给打通了,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厉害,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是重生了,自恋的人别管,滑稽狗头.jpg)
“还是你姐姐念念细心,早上出门前把题目都给你标好了重点,连难点都画了波浪线。” 姑姑拿起作业翻了翻,眼里满是欣慰,手指点了点其中一道应用题,“这道题我看你哥(表哥)上次都做错了,你倒写得挺顺。” 她放下作业,替苏倩元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过也别太累,伤还没好利索呢,累着该疼了。”
苏倩元吐了吐舌头——姐姐早上说是去南城买甜豆浆,结果回来时手里拎着肉包子和一杯豆浆,脸颊还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问她去哪了只支支吾吾说遇到同学了。
不过作业确实标得清清楚楚,看来姐姐也不是完全在瞎跑,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妹妹的。
正啃着山竹核琢磨,奶奶笑眯眯地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账本似的小本子,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上:“元元,奶奶把钱给你那几位救命恩人转过去了。”
“转了多少呀?” 苏倩元立刻坐直了,差点把山竹核吞下去,紧张地盯着奶奶的眼睛,“够不够呀?我觉得应该多给点,他们可是从坏人手里把我们救出来的。”
“一百零二万。” 谢三娘推了推眼镜,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张叔说按规矩得加个‘心意’,零头就当是给他们买营养品的,补补身子。我让张叔附了句留言,说咱们苏家记这份情,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日后若是遇到啥事给咱们家留条出路。然后还打了个电话来,说啥太客气了。”
苏倩元眼睛一亮,拍着沙发扶手差点跳起来,后背牵扯得有点疼也顾不上:“嗯嗯!奶奶太聪明啦!我就说有缘会再相会的!奇怪,我好像没说家里的电话呀?”
“谁知道呢,” 谢三娘笑着摇头,手指敲了敲账本,“估摸着是道上的朋友,有自己的门路。这种好心人,咱们得记牢了,做人不能忘本,以后说不定真能用上。”
苏倩元重重地点点头,心里踏实不少。她扒着沙发扶手刚想再拿个山竹,目光落在了茶几角落的老式电话上,那是家里淘汰下来的座机,线还没拔,她昨天特意找出来用来给 “谢语安” 打电话的。
结果——“嘟…… 嘟……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听筒里又传来熟悉的忙音,苏倩元皱着眉把电话挂了,这已经是第 108 次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她拨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响两声就被匆匆挂断,连句 “喂” 都听不到,跟故意躲着她似的。
“奇怪了……” 她戳着电话按键,塑料按键被按得 “咔哒” 响,心里有点委屈,“那天相处下来,也没觉得谢语安难相处啊?明明挺可爱的。”
明明在派出所时,“谢语安” 还怯生生地跟她挥手,蓝裙子的蕾丝边晃悠悠的,看着软乎乎的挺好说话,眼睛像小鹿似的。怎么回家就变了?难道是那天自己哭太凶,把人家吓到了?还是谢语安爸妈觉得她是麻烦精,不让她跟自己说话?
苏倩元托着下巴,咬着山竹果肉琢磨,甜津津的汁水都尝不出味道了。她想起谢语安被爹妈领走时,头埋得像鸵鸟,脖子都快缩进蓝裙子里了,脸颊红得快要滴血,该不会是回家挨骂了吧?说不定现在正被关禁闭,连电话都不能接,可怜兮兮的。
“不行,我得再试试。” 她不服气地又拿起听筒,手指按号码时有点犹豫,指腹都出汗了,万一这次又被挂了怎么办?会不会显得自己太烦了?
可转念一想,谢语安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总得好好道个谢,顺便问问穿裙子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受,走路会不会被蕾丝勾到。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最后一个号码,心脏 “砰砰” 跳得像揣了只小兔子。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长音,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
苏倩元的心提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旋转的吊扇,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喘气声太大惊到电话那头的人。
就在她以为又要被无情挂断时,听筒里突然传来 “咔哒” 一声,接着是个闷闷的、像被捂住嘴似的声音:“谁啊?”
苏倩元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小灯笼,赶紧把嘴里的山竹核吐进垃圾桶:“谢语安!是我,苏倩元!你终于接电话啦!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听筒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像是有人撞到了桌子,还有“哗啦啦”的纸张声,然后那闷闷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气急败坏,还有点没藏好的慌张:“你……你怎么总打电话?我在忙!忙着呢!”
“忙什么呀?” 苏倩元好奇地问,耳朵紧紧贴着听筒,生怕漏听一个字,“我就是想谢谢你那天救了我,还有……想问你现在好不好呀?”
“我在抄作业!没时间!真的没时间!” 对方语速飞快地打断她,话音刚落,听筒里就传来 “啪” 的一声脆响,忙音再次无情地响起。
苏倩元举着听筒愣了半天,直到姑姑喊她吃西瓜才反应过来,把听筒放回去时都有点蔫蔫的。
“这谢语安,脾气怎么怪怪的?” 她挠了挠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心里更困惑了,“难道穿裙子真的会让人变暴躁?还是她爸妈在旁边盯着,不敢跟我说话呀?”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电话上,镀上一层金边,亮晶晶的却暖不了她有点失落的心。
苏倩元咬着甜甜的西瓜,心里默默打定主意——明天接着打,后天也打,总有一天能问清楚!她可不信,那天在山里冲她眨眼睛的 “蓝裙子小姐姐”,会这么难相处,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她拿起一块最大的西瓜,狠狠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不管怎样,明天一定要打通这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