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着石桌研究木盒,指尖反复摩挲盒面的螺旋纹路,连纹路里嵌着的细尘都被蹭得簌簌往下掉,黑檀木表面都快被摸出层温润的包浆。
谢语安蹲在桌旁,下巴抵着膝盖盯着盒底的族徽,没留神往后退了半步,脚腕“哎哟”一声撞在石桌腿上,疼得她倒抽口冷气,揉着脚踝低头时,却瞥见石桌底下有块青石板翘着边,缝隙里嵌着点湿润的黑泥,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石屑,明显是刚松动没多久。
她立刻忘了疼,指尖扣住石板缝,指甲都嵌进土里,手腕使劲往上撬,“咔嗒”一声轻响,石板带着点泥土翻了起来,底下露出个油布包。
油布是深褐色的,摸上去还带着地下的潮气,边角缝得严严实实,解开缠绕的麻绳时,还能闻到油布特有的桐油味。
打开一看,里面是幅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绢地图,展开时丝绢边缘沾着的水珠滴在石桌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在灯笼光下亮晶晶的。
“我去!这不是澜沧江的水路图吗?也太神了,简直是‘开盲盒’开出关键道具!”谢语安把地图小心翼翼铺在石桌上,怕弄皱还特意用手掌把边角捋平。
灯笼光一照,地图上的标记看得清清楚楚:越析战船用朱红圆点标注,旁边还写着极小的墨字“十二艘,每船二十甲士”;江里的暗礁画得格外细致,哪块藏在水下三尺、哪块只露个石尖,都用数字标了深度;图角盖着南荣的族徽;是个简化的蛊幡图案,用朱砂拓印的,颜色虽有些淡,却依旧清晰,一看就是南荣部落内部专用的核心水路图。
野兔凑过来,手指轻轻戳着地图上越析战船聚集的江湾,指腹蹭过丝绢,能感觉到布料的细腻光滑:“你们看,越析把船全停在江湾里,这位置刚好卡在上游来的必经之路,等于把澜沧江的‘咽喉’掐死了!难怪之前在镇上听老船老大说,走澜沧江过越析段,得给他们交半船货物当‘过路费’,少一个子儿都不让过,跟占着水路当‘自家收费站’似的,蛮横得没边。”
苏念卿蹲下身,指尖在地图上画圈的暗礁区轻轻划着,突然顿住。暗礁旁的水纹标记,跟之前壁画上宣武王铠甲缝隙里的越析水纹一模一样:“宣武王要平定越析水路,肯定得拉南荣蛮当帮手。南荣懂蛊术,能在水下搞偷袭,比如用蛊虫蛀船底、引水蛇缠帆绳;宣武王有兵力,几十艘战船摆出来就是威慑,士兵还都配着涂了油脂的弓箭,能正面硬刚。俩人联手,越析那点战船根本不够看,就是‘降维打击’。咱们顺着地图上标的小路往澜沧江走,说不定能赶上这场‘大戏’的开场,还能摸清他们对付越析的手段。”
众人不敢耽搁,谢语安把地图折成巴掌大,塞进防水油布袋里,揣在贴身处,野兔还特意找了根麻绳,把袋子牢牢系在腰上,怕路上颠簸掉了。
一行人踩着山间的碎石路往江边赶,刚爬上江堤,就被江面上飘来的薄雾呛得咳嗽了两声,那雾又浓又潮,沾在脸上凉丝丝的,还带着澜沧江特有的腥气,吸进鼻子里都觉得发闷,能见度连十米都不到,远处的山峦都成了模糊的黑影。
透过雾霭隐约能看到宣武王的船队,几十艘战船排着整齐的阵列,像条蛰伏的黑色长龙。
战船是坚实的楠木所制,船身刷着黑漆,边缘还钉着铜片加固;船头插着鎏金旗帜,旗帜上绣着宣武王的图腾,风一吹“哗啦”作响,旗角扫过船舷,带着股子压人的气势。有几个甲士站在船边,手里握着长矛,矛尖泛着冷光,时不时往江湾方向张望,警惕得连眼皮都不敢眨。
而江对岸的山坡上,有个挑着蛊幡的身影格外显眼,不是南荣蛮是谁?她穿着之前壁画里的暗绿色劲装,腰间系着黑色革带,把蛊幡斜斜插在土里;幡杆戳进地面半尺深,幡面的暗绿色在雾里透着点诡异的光泽,风一吹,幡面上的螺旋蛊纹像是活了似的,轻轻晃动。
她手里攥着个青铜哨子,哨子表面磨出了温润的包浆,一看就是常年使用的物件,指节轻轻敲了敲哨身,发出“笃笃”的轻响,接着“嘀——”的一声长哨划破雾气;江水里突然冒起一串淡绿色的泡泡,泡泡破了还留着点荧光,像撒了把碎星子,一看就是有蛊虫在水下活动。
“宣武王和南荣蛮还真组队了!这阵仗,是要跟越析‘正面刚一波’啊!”高个儿猎豹兄弟压低声音,手往江湾方向指了指,指尖都快碰到旁边的狗尾草,“你们看越析的战船,还停在那儿没动;船帆卷着绑在桅杆上,帆绳松松垮垮的,连个放哨的人都没看到,估计是没料到宣武王会突然搞偷袭,现在指定慌了手脚,连准备都没做好。”
谢语安举着兔子灯笼,把灯芯拧亮些,暖黄的光穿透薄雾,刚好照到宣武王的身影,他站在主船船头,脚下踩着块防滑的青石板,风吹得他的鎏金铠甲“哗哗”作响,甲片碰撞的清脆声顺着江面飘过来。
他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剑鞘是黑色鲛皮所制,嵌着颗暗紫色的宝石,声音洪亮得像撞钟,透过江面传过来,隐约能听到“交出水路控制权”
“别逼我动手”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的字眼,那股子说一不二的霸气,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连江里的水波都似平了些。
再看南荣蛮,她对着宣武王的船队摆了个奇特的手势。拇指和食指圈成个圈,其他手指伸直,像比了个“oK”的手势,却带着点特殊的韵律。
她刚摆完手势,江水里的绿泡泡顿时多了起来,密密麻麻的,连水面都泛着层淡淡的绿光,像是在给宣武王打“准备就绪”的信号,又像是在唤醒水下的蛊虫。
她站在山坡上,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透过薄雾盯着江湾,嘴角还勾着点淡淡的笑,那模样,一看就是胸有成竹,早就把越析的底细摸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