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王“交出水路控制权”的喊话还飘在江面上没散,带着水汽的风刚把声音送远些,越析江湾里突然“呜——”地炸响一阵号角声。那声音又粗又闷,像从生锈的铜号里挤出来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连江堤上的草叶都跟着颤了颤。
紧接着,十几艘越析战船“哗啦”一下同时拔锚,锚链蹭着船底的青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火星子都差点蹭出来;船头的越析士兵举着长矛,矛尖泛着冷光,有的还把袖子捋到胳膊肘,嗷嗷叫着往宣武王的船队冲;船桨拍得水面水花四溅,有的水花溅到士兵脸上,他们抹都不抹,那股子急眼的劲儿,跟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似的,红着眼就要拼命。
“哟,这是被戳到痛处,要跟宣武王硬刚啊?”野兔刚踮着脚看完热闹,手还搭在江堤的石头上,就被旁边的高个儿猎豹兄弟拽了拽胳膊:“小声点!别被江湾里的人听见,咱们还在暗处呢!”他赶紧捂住嘴,可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江面,连眨都舍不得眨。
话音刚落,江中央突然出了变故。南荣蛮把青铜哨子往嘴边一凑,指尖还蹭了蹭哨口的包浆,“嘀嘀嘀”吹了三声急促的哨音,跟发作战指令似的,哨音穿透雾气,连江对岸的树影都似被震得晃了晃。
下一秒,江水里“嗖”地窜出数条青黑色水蛇,每条都有手臂粗,蛇鳞在微光下泛着冷光,身上缠着亮晶晶的蛊丝,蛊丝泛着淡绿色的光,跟披了层“反光甲”;它们顺着越析战船的船底“嗖嗖”往上爬,蛇尾还时不时拍一下船板,发出“啪嗒”的轻响,有的还钻进船帆的绳索里;张口就咬,蛊牙咬断绳索的“咔嚓”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我去!这水蛇也太吓人了!还带着蛊丝,跟装了‘武器’似的!”谢语安举着兔子灯笼,手都抖了一下,暖黄的光晃过水面,刚好照到一条水蛇顺着船舷往上爬的模样,她赶紧把灯笼往旁边挪了挪,“它们还往帆绳里钻呢!这是要断越析的后路啊!”
苏念卿皱着眉,伸手帮她扶稳灯笼:“别照那么亮,容易暴露位置,咱们先看看南荣蛮的手段。”
也就眨眼的功夫,越析战船的帆绳“咔嚓咔嚓”几声被蛊丝咬断,最粗的那根帆绳断的时候,还带着股子劲风;差点抽到船上的士兵,吓得那士兵往旁边一躲,差点摔进江里。
船帆“哗啦”一声塌下来,像块破布挂在桅杆上,边缘还沾着点蛊丝,风一吹就飘起来,扫得船板“沙沙”响。
没了船帆的战船瞬间没了动力,在江里打着转,有的还撞在一起,船板碰撞的“嘭”声格外响亮;越析士兵慌得在船上蹦跶,跟“没头苍蝇”似的,有的踩空了差点摔倒,有的连长矛都掉了两根进水里;溅起的水花还打湿了同伴的衣服,被打湿的士兵急得直跺脚,却连捡矛的功夫都没有。
“我去!南荣蛮这蛊术是开了外挂吧?连水蛇都能当小弟使唤,还自带‘腐蚀buff’!”野兔看得直咋舌,手指着最前面那艘越析战船,
“你们快看!那船底好像被蛊虫蛀了个洞,水都往里面灌呢,船身都往一边歪了,船里的士兵正用木桶往外舀水;可根本舀不过来,再这么漏下去,指定要沉!这哪是打仗,分明是单方面‘虐菜’啊!”
“别瞎嚷嚷,看宣武王要干嘛!”高个儿猎豹兄弟拍了下野兔的后背,指了指宣武王的主船。众人往那边看去,宣武王站在船头大手一挥,腰间的佩剑还随着动作晃了晃,剑鞘上的宝石闪了闪,他扯着嗓子喊:“放箭!给我烧了他们的船!”声音洪亮得很,顺着江面传过来,连越析士兵的惨叫声都盖过了些。话音刚落,宣武王的士兵就把箭搭在弓上;箭杆是桃木做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箭尖裹着浸了油脂的布条,有的士兵还特意把布条往火折子上凑了凑;点着后“嗖”地射出去,跟带火的流星似的,一支接一支扎在越析战船的船帆上,没一会儿就扎满了“火点”。“箭都带火!这是要把船直接烧个干净啊!”
谢语安捂住嘴,声音都变轻了,眼睛却没离开江面。
苏念卿点点头,指尖蹭了蹭江堤上的泥土:“越析战船都是楠木做的,干燥得很,一烧一个准,根本没法救。”
火苗“腾”地窜起来,有半人高,火舌舔着船帆,很快就把帆烧得蜷缩起来,变成黑乎乎的一团;火借风势,顺着船帆往船身蔓延,木头被烧得“噼啪”响,有的地方还冒起了火星子,火星子落在船板上,又引燃了新的火苗,没一会儿就把整艘船裹在火里。
江面上顿时飘起滚滚浓烟,黑色的烟柱直冲天空,把雾气都染黑了,呛得人直咳嗽,那烟里还混着木头烧焦的糊味和油脂燃烧的怪味,吸进鼻子里又辣又疼,眼泪都快被呛出来。
越析士兵的惨叫声、战船燃烧的“噼啪”声、木头烧裂的“嘎吱”声混在一起,格外刺耳;连江里的鱼都被吓得往深处钻,时不时冒个水花又赶紧沉下去,生怕被火烫到,水面上还飘着几条被烧死的小鱼,翻着白肚皮。
苏念卿揉了揉被烟呛得发疼的嗓子,指尖还沾着点烟雾带来的灰,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山坡另一侧的灌木丛在动;有片叶子明显是被人碰了下,往旁边歪了歪。
她赶紧拽了拽孤狼的袖子,压低声音:“你看那边!有个人躲在树后!”
孤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眯起眼睛仔细瞧那人穿着越析服饰,深蓝色长袍上绣着水纹,水纹是用银线绣的,只是有些地方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布料;衣角还沾着点泥土和草屑,一看就是刚躲进去没多久,连鞋边都还沾着湿泥;他手里死死攥着个青铜符牌,符牌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上面刻的“段氏”二字,在火光里看得清清楚楚,符牌表面还被他的手汗浸得发亮。
“是越析段氏吧?”孤狼压低声音,跟众人解释,“之前在古城墙的碑文中见过记载,段氏是越析管水路的大族,手里握着不少战船和码头,靠收过路费发了不少财。”
“他手里的符牌上真有‘段氏’二字!”谢语安把灯笼光调暗,慢慢往旁边挪了挪,刚好能照到段氏的侧脸,“你们看他肩膀,还在抖呢,好像气得不轻,手都在颤。”
众人仔细一看,段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连后背的衣服都跟着动,眼睛死死盯着南荣蛮的方向,瞳孔里映着江面的火光,眼神里的怨毒都快溢出来了,像是要把南荣蛮生吞了似的;他的牙齿还咬着下唇,都快把嘴唇咬破了,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这是想冲出去又不敢啊!”高个儿猎豹兄弟小声说,手还往旁边的草丛里按了按,把草压得更低,“手里攥着的水纹符牌,是越析部落传信用的;只要往水里一扔,下游的人就能收到信号,他估计是想找机会传信求救,可现在这情况,就算传出去,等救兵来,船都烧光了,纯属白忙活。”
“何止是白忙活,他现在连露面都不敢!”
矮个儿猎豹兄弟补充道,“你看他躲在树后,连头都不敢探出来,估计是怕被宣武王的人发现,连自己都搭进去。”
段氏手指把符牌攥得变了形,指节都泛着白,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谢语安的灯笼光刚好照到他的侧脸,只见他的脸上沾着点烟灰,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他偷偷抹了把脸,手背蹭过眼角,还往衣服上擦了擦,把衣服都蹭脏了;盯着南荣蛮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像是在骂什么,却没敢出声,只是喉咙里发出点模糊的“呜呜”声,很快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下巴都快抵到胸口,躲在树后,连看都不敢看江面的惨状,估计是怕看了更难受毕竟那些战船都是段氏的家底,烧一艘就少一艘,以后再想垄断澜沧江水路,可就难了。
“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在镇上听船老大说,段氏收过路费的时候,可蛮横了,少一个子儿都不让过,现在轮到自己倒霉了!”野兔撇撇嘴,小声嘀咕。
苏念卿瞪了他一眼:“别说话,小心他听见。咱们先在这儿盯着,等宣武王和南荣蛮走了,再看看他要干嘛,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到点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