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宛如一条流动的星河,自镇国公府迤逦而出,蜿蜒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真正的十里红妆,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队伍最前方是皇家仪仗,旌旗招展,华盖如云。紧随其后的,是绵延不绝的嫁妆队伍。一抬抬系着大红绸花的箱笼,由身着吉服的壮硕脚夫稳稳抬着,一眼望不到尽头。打头的是皇帝钦赐的殊荣——那对墨玉麒麟镇纸、《天工开物》残卷等物,由宫中内侍亲自护送,彰显着无上恩宠。其后是镇国公府历代的珍藏:古玩玉器、名家字画、海外奇珍、孤本典籍……琳琅满目,令人叹为观止。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体现着天工夫人独特身份的嫁妆:精巧绝伦的器械模型、标注详尽的水利图谱、甚至还有几架缩小版的改良农具,皆以红绸装饰,象征着新娘并非寻常闺秀,而是身负经世之才安阳公主所赠的红宝石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街道两旁,万民空巷,欢呼声此起彼伏。百姓们踮着脚尖,争相目睹这旷世盛典,议论着那望不到边的嫁妆,感叹着天工夫人的福泽与宸王府的荣光。“十里红妆”一词,在这一日有了最真实、最震撼的注脚。
队伍最终抵达宸王府。府门洞开,张灯结彩,喜气冲天。裴衔率先下马,亲自来到花轿前,依照古礼,轻踢轿门,寓意“下马威”,日后新娘顺从。然而他动作轻柔,更像是某种郑重的仪式感。
喜娘掀开轿帘,裴衔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盖着红盖头的楚倾云。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时,两人皆是一顿,随即,他更加坚定地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迈过王府门槛下那象征着“平安”的马鞍,踏着铺地的红毡,一步步走向王府正殿。
宸王府正殿,装饰得比往日更加庄严华美。
此刻,殿内座无虚席,皇室宗亲、勋贵重臣齐聚一堂,见证这场备受瞩目的婚礼。而最令人意外且荣耀的是,本不必亲临皇子婚礼的皇帝,竟身着隆重的吉服,端坐于主位之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极为欣慰开怀的笑容。他的到来,无疑将这场婚礼的规格提升到了极致,也向所有人宣告了他对这对新人的极度重视与祝福。
裴衔牵着楚倾云的手,在赞礼官的唱喏声中,步履沉稳地行至殿中。
“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向殿外天地躬身下拜。谢天地造化,许此良缘。
“二拜高堂——!”
转向端坐于上的皇帝,深深叩拜。皇帝看着下方这对璧人,眼中笑意更深,连连点头,心中满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与满足。
“夫妻对拜——!”
裴衔与楚倾云相对而立,隔着红色的盖头,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炽热的目光和悸动的心跳。他们缓缓躬身,对拜下去。这一拜,许下的是生死相随、荣辱与共的誓言。
“礼成——!送入洞房——!”
赞礼官高昂的声音落下,殿内顿时响起热烈的恭贺之声。鼓乐再次齐鸣,气氛达到高潮。
裴衔紧握着楚倾云的手,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引着她走向精心布置的新房。皇帝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和儿媳那虽被盖头遮掩却依旧风华难掩的身姿,捋须微笑,心中一块大石仿佛终于落地,只觉得这是近来最快意舒心的一日。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含饴弄孙、将江山交付于这对佳儿佳妇后的悠闲日子了。
红烛高照,新人入室。王府外的喧嚣与殿内的热闹仍在继续,而属于他们的静谧与甜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