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
皇宫的盛大宴饮已成过去,宸王府内,属于自家人的团圆与温馨即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
傍晚,锦华堂内灯火通明,地龙烧得暖融,却不见往日年夜饭那层层叠叠的碗碟。正中央,一张特制的、桌子中间嵌着黄铜锅子有点奇怪中间是对半隔开的,楚倾云告诉他这叫鸳鸯锅,紫檀木大圆桌格外引人注目。锅子下置有小巧精致的炭炉,此时尚未点燃。
裴衔与楚倾云步入堂内。裴衔看着这迥异于常的布置,眼中满是新奇与期待。
楚倾云今日一身暖杏色常服,乌发轻绾,因孕期而略显丰腴,更添温婉。
“倾云,这便是你所说的‘火锅’?”裴衔看着那奇怪的锅具,冷峻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好奇。他早已习惯妻子层出不穷的新奇点子,但用于年宴,仍是头一遭。
“正是。”楚倾云笑着拉他入座主位,“宫宴虽好,但规矩繁多,食物端上来也难免失了锅气。今日守岁,我们图个热闹、自在。”
下首几席,云芷、玄风、影以及几位核心管事也已到场,皆好奇地望着那铜锅。
楚倾云示意,侍立的丫鬟们便鱼贯而入。她们手中捧着的不是成型的菜肴,而是一盘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片、牛肉卷,还有片得透明的鱼片、饱满的虾仁。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绿意盎然的蔬菜:在冬日里极为罕见的、水灵灵的菠菜、小白菜,甚至还有几碟疑似菌菇的物事。
“王妃,这……这寒冬腊月,怎会有如此新鲜的绿叶菜?”一位老管事忍不住惊叹。
楚倾云微微一笑,带着些许自豪:“这便是我那医署后院,草屋暖房的功劳了。”她当初改造府邸时,特意留出一块地,利用稻草保暖 采光和地火龙,建了个小型温室,专用于在冬季培育一些蔬菜和药用植物。这些“稀罕物”,如今正好成了火锅的最佳伴侣。
接着,各式调料被端上:浓香的芝麻酱、鲜辣的韭花酱、腐乳汁、炸得酥香的辣椒油、切得细细的香菜蒜末……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炭火点燃,锅中早已备好的鸡汤渐渐沸腾,浓郁的香气随着蒸汽弥漫开来,令人食欲大动。
“都别愣着了,”楚倾云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红白相间的羊肉,在翻滚的鸡汤中轻轻一涮,肉片瞬间变色蜷曲,她蘸了蘸自己调好的酱料,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就是这样,喜欢什么,就自己涮什么,喜欢辣在这边红色汤里涮火候自己掌握,不喜欢辣就这边鸡汤面涮味道自己调配。”
她亲自示范,又为裴衔涮了一片羊肉,蘸好料递到他唇边:“尝尝看,与往日膳食可同?”
裴衔就着她的手吃下,鲜嫩滚烫的肉片裹挟着浓郁的酱香在口中爆开,口感与味道层次都远非寻常炖肉可比。他眼中闪过惊艳,点了点头:“鲜香热辣,别具一格。”
有了王爷王妃带头,众人也纷纷尝试起来。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很快,那种亲手烹饪、围炉共食的乐趣便感染了所有人。
云芷被辣得嘶嘶吸气,却忍不住一片接一片地涮着毛肚;玄风专注于那些鲜嫩的肉片,吃得满头大汗,还不忘偷偷将涮好的、他认为最好吃的虾丸,趁人不注意,飞快地夹到影的碟子里。
影看着碟子里多出来的虾丸,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装作无事发生的玄风,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夹起来,安静地吃了下去。她发间那支黑曜石银簪,在蒸汽氤氲中,光泽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几位老管事起初还守着食不言的规矩,几杯温酒下肚,加上这热火朝天的氛围,也渐渐放开了,甚至开始交流起哪种食材涮多久最是美味。
楚倾云不能多吃辣,便专注于清汤锅,涮着那些水灵灵的温室蔬菜,感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清新爽脆。裴衔则细心地将涮好的、吹得温度正好的食物不断放入她碗中。
堂外是凛冽的寒冬和偶尔响起的爆竹声,堂内却温暖如春,欢声笑语伴随着鼎沸的咕嘟声,交织成一曲格外生动温馨的除夕乐章。
“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楚倾云靠在裴衔身边,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抚着隆起的腹部,轻声笑道,“热闹,自在,暖心暖胃。”
裴衔揽着她,看着她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熨帖感填满。她总是能带来这样的惊喜,将现代的新奇与古代的温情巧妙融合,为他,为这座王府,注入全新的活力。
“嗯,”他低沉应和,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往后年年,都依你。”
沸鼎迎新,烟火人间。这一顿不一样的王府年夜饭,注定会成为每个人心中难以忘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