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南诏锡岭、铜山矿区的建设也在紧张有序地推进。得益于盟约的威慑与楚倾云事先制定的“互利”策略,南诏官方明面上并未使绊子,甚至派了地方小吏协助招募民夫。然而,暗地里的观望、当地部落头人若有若无的试探,依旧如同山林间的瘴气,弥漫在矿区周围。
总管秦啸对此心知肚明。他毫不含糊,护矿营五百精锐抵达后,第一要务便是在墨昀选定的矿脉附近,选择了一处易守难攻、靠近水源之地,以楚风训练的那些工程兵为骨干,驱使招募来的南诏民夫,砍伐林木,夯土砌石,短短半月内,便建立起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坚固营寨。寨墙高耸,哨塔林立,兵士日夜巡逻,军容整肃,直接将大周的强硬姿态与军事存在明明白白地立在了南诏的土地上。
这一手,有效地震慑了潜在的宵小。秦啸深知,在这种地方,示弱只会引来更多的觊觎,唯有展现出足够的力量与决心,才能赢得真正的“和平”与合作。
副总管墨昀则带领着天工院的工匠和部分工程兵,完全沉浸在了技术世界里。他们先是沿着已探明的矿脉边缘,开凿出初步的巷道,架设起改进的通风和排水设施。开采出来的原矿,则在矿区边缘的平地上,由工匠指导南诏民夫,进行初步的破碎、筛选和洗选。
墨昀谨记楚倾云的嘱咐,对所有参与劳作的南诏民夫,无论工种,皆按约定支付足额的工钱(以实物和少量铜钱结合),并提供基本的饮食。起初,那些南诏民夫还带着几分畏缩与怀疑,但当实实在在的报酬拿到手里,吃着比家里更稠厚的粥饭时,态度便渐渐从被动转为主动,甚至开始学着使用那些看似古怪却省力有效的工具。
第一批经过初步处理的锡矿石和铜矿石,被装上车队,在护矿营的护卫下,沿着新整修的道路,开始源源不断地运往大周境内。虽然产量初期有限,但这标志着矿区的运转已初步踏上正轨。
京城,天工院新址。
栖梧山下的工地,同样是一片热火朝天。主体建筑群已初具规模,依山势而建的连廊、高大的研发楼阁、以及依托玉带河水利设计的工坊区域,都已完成了大半土木工程。
裴衔时常亲临监督,他虽不通具体营造,但于大局调度、资源整合却极为擅长。工部、将作监派来的官员,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懈怠。楚倾云绘制的规划总图被严格地执行着,每一处功能分区,每一条排水防火通道,都要求毫厘不差。
“王爷,核心楼阁的地基已全部夯实,半月内可开始起架主梁。”工部侍郎恭敬地汇报。
“水力工坊的水轮基座和传动结构需再加固三分,”裴衔指着图纸上一处,语气不容置疑,“倾云说过,日后此处驱动的器械力道极大,基础不稳,后患无穷。”
“是,下官立刻去办!”
裴衔站在一处高地上,俯瞰着这片初具雏形的宏大建筑群,心中亦是激荡。他知道,这里将来汇聚的,不仅是能工巧匠,更是大周未来强盛的基石。他仿佛已经能看到,优质的云钢在这里锤炼,精密的弩机在这里组装,更多超越想象的器械在这里诞生。
而这一切的核心,那个赋予此地灵魂的人,此刻正在王府中安心待产。他每日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她的情况,将外面的进展说与她听,看她眼中闪烁着与有荣焉的光芒,便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朝堂之上,因南诏矿场的初步成功和天工院日新月异的建设,原本一些对宸王夫妇手握如此多资源心存疑虑的声音,也暂时沉寂了下去。实力,永远是最有力的话语。
春日的阳光,平等地洒在南诏的群山与京郊的栖梧山,照耀着这两处默默耕耘、奠定着帝国未来的土地。坚实的基础,正在一寸寸地被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