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宸王府内的气氛日渐紧张而期待。楚倾云的产期近了,因是双胎,风险较单胎更大,连一向沉稳的裴衔也常常眉宇深锁,几乎将大部分政务都挪到了府中处理,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楚倾云自己倒是颇为镇定。她深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即便有仁心医署,面对双胎难产,许多情况依旧凶险。因此,在最后这段时日,她几乎是日日待在医署,不顾裴衔的忧心与劝阻,亲自、系统地教导赵秀娥妇科知识与接生技巧,尤其是针对双胎和可能出现的危急情况,包括……万一需要再次进行剖腹产的应急处理。
“秀娥,你记住,双胎分娩,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切不可松懈,需立刻检查第二个孩子的胎位……”楚倾云靠在特意为她准备的软椅上,指着绘制的人体解剖图,细细分说。
“若遇横位或臀位,可尝试如此手法进行外倒转……”
“若出现脐带脱垂,需立即以膝胸卧位,并……”
“若……若真到了万不得已,需要开腹,步骤与我之前教你的大致相同,但需更快、更稳……”
赵秀娥学得极其认真,她知道,王妃这是将自己的性命和两位小主子的安危,都托付到了她的手上。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将每一个要点、每一个手法都反复记忆、模拟。苏青也从旁协助,记录要点,管理药械。
整个仁心医署,尤其是妇产这一块,因为楚倾云的倾囊相授和这次即将到来的特殊分娩,水平在短时间内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
或许是充分的准备带来了好运,又或许是楚倾云自身的身体素质过硬,生产过程虽然漫长而艰辛,但并未出现最坏的情况。
在一个晨曦微露的清晨,经历了大半夜的阵痛,楚倾云终于在赵秀娥、苏青以及两位最有经验的稳婆协助下,于宸王府精心准备、严格消毒的产房内,顺利诞下了一对健康的婴儿。
第一个出来的是个男孩,哭声洪亮,中气十足。
间隔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第二个孩子也顺利娩出,是个女孩,哭声稍显细弱,却同样充满活力。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是位小王爷和一位小郡主!母子平安!龙凤呈祥啊!”赵秀娥抱着清洗包裹好的两个孩子,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眼中含着喜悦的泪花,向一直守在外间、面色紧绷的裴衔报喜。
一直萦绕在裴衔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消散,他几乎是踉跄了一步,才稳住身形,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来不及细看孩子,一个箭步便冲入了内室。
产房内已经过清理,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却掩不住新生命带来的喜悦。楚倾云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额角,但眼神却清亮而满足。
“倾云……”裴衔快步走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低沉而沙哑的一句,“辛苦了。”
楚倾云看着他眼中难以掩饰的后怕与狂喜,虚弱地笑了笑,目光投向被乳母抱过来的两个孩子:“看看孩子们……”
裴衔这才低头,看向那两个襁褓。男孩像他,眉宇间已有几分英气;女孩则更像倾云,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精致可爱。看着这两张红扑扑的小脸,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的悸动充斥着他的胸膛,让他这个见惯生死、惯于冷硬的战神王爷,眼眶竟也有些发热。
“好,都好。”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女儿的小脸,又看了看儿子,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消息立刻传遍了王府上下,一片欢腾。玄风几乎是跳着去给府中侍卫们发赏钱;云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挥着丫鬟们准备热水、补汤;连影站在角落,看着那对婴孩,冰冷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镇国公府、皇宫也很快收到了喜讯。楚巍然闻讯,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大大的笑容,连说了三个“好”字。皇帝裴猿嗍更是龙颜大悦,直呼“天佑大周,宸王府双喜临门”,赏赐如流水般涌入宸王府。
楚倾云看着身边沉沉睡去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紧握着自己手、目光片刻不离的裴衔,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安宁填满。穿越时空,历经生死,她终于在这个世界,拥有了最深的羁绊和归宿。
窗外的阳光恰好,暖暖地照进室内,仿佛在为这对降临人间的龙凤,洒下第一缕祝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