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宫,公主府灵犀公主的寝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压抑的绝望。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绝美,只是那双曾在大周金殿上大胆示爱、神采飞扬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梦魇,日夜折磨着她。她曾那般自信,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与才华,足以匹配那位大周战神,甚至在殿上与楚倾云当众比试……可结果呢?她输得一败涂地。裴衔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只落在楚倾云一人身上,对她这个“南诏第一美人”的示好,只有冰冷的、毫不留情的拒绝。
最后,他们更是以雷霆手段,拔除了皇兄苦心经营的势力,逼得他们如同丧家之犬,连夜仓皇逃离大周。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在那一刻被碾得粉碎。
“灵犀。”
段凌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灵犀没有回头,只是透过铜镜,冷冷地看着自己这位野心勃勃,却一败涂地的皇兄。
段凌风走到她身后,看着镜中妹妹那毫无生气的脸,心中烦躁更甚,却不得不放软了些语气:“灵犀,如今能救我南诏,助我们一雪前耻的,只有云诏国。乌蒙王子……对你倾慕已久。”
灵犀猛地一震,指尖的玉梳“啪”地一声落在妆台上。她缓缓转过头,眼中是刻骨的讽刺:“倾慕?皇兄,到了此刻,你还要用这种虚伪的言辞吗?那乌蒙是个什么东西,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如今是要把我,像献祭羔羊一样,送给那个色狼,以求换取他的兵马,是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戳穿着血淋淋的现实。
段凌风脸色难看,强压着怒意:“这是唯一的出路!灵犀,你难道就甘心吗?甘心永远被楚倾云踩在脚下?甘心看着裴衔与她伉俪情深,而你却在这深宫里凋零?”
他太了解他这个妹妹了,她的骄傲,她的不甘,尤其是对裴衔那份求而不得的执念,以及惨败于楚倾云手下的屈辱,都是可以利用的弱点。
果然,提到那两个人,灵犀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充满了怨毒与嫉恨。
“楚倾云……”她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她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裴衔的全部爱重?凭什么她能站在他身边,受尽荣光?凭什么她连生孩子都能得天独厚,龙凤呈祥?!而我……我却要沦为你们权力交换的筹码,去伺候那个粗鄙不堪的乌蒙?!”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有无尽的恨意在胸中翻涌。她恨楚倾云夺走了她渴望的一切,更恨自己如今的无能为力。
段凌风见火候已到,俯身靠近她,声音带着蛊惑般的阴冷:“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答应这门亲事!只有借助云诏的力量,我们才有机会东山再起!才有机会……将今日我们所承受的屈辱,百倍奉还给他们!灵犀,想想裴衔是如何拒绝你的,想想楚倾云是如何让你颜面扫地的!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灵犀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皇兄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将她心中最黑暗的念头全部勾了出来。对,她不甘心!她恨!她怎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享尽世间尊荣,而自己却坠入泥沼?
良久,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看着镜中自己依旧美丽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凄艳而扭曲的弧度。
“好……我嫁。”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坠入深渊的寒意,“但皇兄你记住,我灵犀今日踏出这一步,不是为了南诏,更不是为了你——”
她一字一顿,仿佛立下诅咒:
“我 是 为 了,让 裴 衔 和 楚 倾 云,付 出 代 价!”
段凌风看着妹妹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光芒,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心中松了口气,却也掠过一丝寒意。这颗他亲手推向地狱的棋子,未来会带来怎样的风暴,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