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雪国特有的清冽与明亮,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跳跃的光斑。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暖烘烘的甜睡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橘香。三个小家伙蜷缩在各自的被窝里,像三只贪恋温暖的小兽。
我轻轻走到床边,依次揉了揉她们毛茸茸的小脑袋:“小懒虫们,太阳晒屁股啦!今天有特别节目哦!”
doro像只被惊扰的土拨鼠,猛地从被窝里拱出来,琥珀色的眼睛还带着惺忪,却已亮起好奇的光:“特别节目?堆更大的雪人吗?”
西西也慢悠悠地睁开黑亮的眼睛,抱着橘子娃娃坐起身,带着初醒的懵懂。
多肉则像只慵懒的小熊,在暖橙色的被子里蠕动了一下,才缓缓露出小脸。金黄色的头发睡得有些蓬乱,琥珀色的眼眸在晨光下清澈了许多,少了初遇时的麻木,多了几分属于孩童的柔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枕边的麻袋。
“今天带你们去——看电影!”我笑着宣布,“大银幕的!在电影院里看!”
“看电影?”doro瞬间清醒了,小脸上满是惊喜,“像电视一样?但是更大?”
“嗯…黑黑的…大屋子…看故事?”西西也理解了,黑亮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多肉则显得有些茫然。“电影”对她而言,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词汇。她看看兴奋的姐姐们,又看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对!坐在舒服的大椅子上,看超大屏幕上的故事!还有好吃的爆米花和可乐!”我描绘着,“之前答应过doro要看的,一直没空,今天补偿你们三个小影迷!”
这个承诺让doro更加雀跃。早餐在孩子们对电影的期待中迅速解决(食物略过,但暖粥和热牛奶的香气弥漫在晨光里)。收拾妥当,我们裹上厚厚的冬装,再次踏入雪国清晨的寒意中。
目的地是城市中心一家大型商场,顶楼就设有豪华影院。商场厚重的玻璃门一推开,一股温暖得甚至有些燥热的空气混杂着各种香水、咖啡和食物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冰天雪地的清冷世界恍如两个季节。
“哇!好暖和!”doro立刻想把围巾摘下来。
“热热的…”西西的小脸也迅速泛红。
多肉穿着厚实的暖橙色羽绒服,小鼻尖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有些不适应地扭了扭脖子,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这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的繁华景象,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怯意。
“不行不行,”我赶紧阻止她们脱衣服的动作,“里面虽然暖和,但温差太大,直接脱容易感冒。我们先去找地方买点薄衣服换上,反正下一站也是暖和的地方,现在买了正好用上。”
商场三楼就是童装区。暖气开得更足,琳琅满目的春装已经上架,色彩明快,充满了生机。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上来。
“给三位小公主买点轻便的春装?”她笑容亲切,目光扫过三个小家伙,尤其在穿着暖橙色羽绒服、脸蛋比初见时圆润了些的多肉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眼神里带着善意的赞叹,“小姑娘气色真好,比冬装精神多了!”
我心里微微一暖。是啊,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照料和食补,多肉的变化是显着的。虽然依旧偏瘦,但脸颊不再是凹陷的青白,而是有了健康的红晕;皮肤虽然还有些苍白,但之前那些触目惊心的冻疮痕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摸上去也不再是粗糙发硬,而是带着孩童应有的细腻柔软;最重要的是眼神,不再是空洞的麻木,而是有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光彩,尽管依旧带着一丝怯懦。
“谢谢阿姨。”多肉似乎感受到了善意,极其小声地回应了一句,小脸微红,下意识地躲到了我身后。
导购小姐笑着推荐了几款轻薄舒适的卫衣套装,款式简洁大方,适合日常活动。最终,我们选了同款不同色的三套:
doro的是活力四射的明黄色,像个小太阳。
西西的是恬静温柔的淡紫色,像初春的紫罗兰。
多肉的是温暖清新的嫩绿色,如同初生的嫩芽。
当她们换上轻便的春装从试衣间走出来时,仿佛瞬间从笨拙的小企鹅变成了轻盈的小鸟。脱下沉重的冬装束缚,连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哇!好舒服!”doro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明黄色的卫衣衬得她活力十足。
“嗯…软软的…”西西也舒展了一下小胳膊,淡紫色让她看起来更加文静秀气。
多肉则有些不自在地揪了揪嫩绿色卫衣的下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再被厚重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显得稍微有了点肉感的手腕(虽然依旧纤细)。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嫩绿衣服、脸色红润、眼神清亮的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敢认。西西悄悄走到她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腕,轻轻碰了碰多肉的手腕,黑亮的眼睛弯弯的,仿佛在无声地说:看,我们都有肉肉了。多肉愣了一下,随即,一丝极其羞涩却又无比真实的笑容,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冰痕,在她嘴角漾开。
看着镜子里三个穿着同款不同色新衣、焕然一新的小家伙,尤其是多肉那难得一见的羞涩笑容,我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这不仅仅是换了身衣服,更像是剥去了过去半年苦难裹挟的厚重外壳,显露出属于她们本真的、充满希望的色彩。
“好啦,小公主们,”我笑着拍拍手,“电影时间到!”
我们直奔商场顶层的电影院。巨大的海报墙,炫目的电子屏,爆米花的甜香,都让孩子们兴奋不已。我选了宫崎骏老先生的经典动画电影《千与千寻》的中文配音版(考虑到孩子们的识字量)。
买了票,我让三个小家伙先进放映厅找座位(票上是连着的四个位置):“你们先进去坐好,墨去买好吃的!爆米花和可乐,等着哦!”
“好!”doro和西西响亮地答应,牵着手就往里走。
多肉也紧紧跟在姐姐们身后,抱着她的麻袋,像只亦步亦趋的小鸭子,眼神里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和一丝依赖。
等我抱着两大桶金黄酥脆的爆米花和三杯冰凉的可乐走进昏暗的放映厅时,三个小家伙已经乖乖地坐在了中间偏后的位置(doro靠过道,接着是西西、多肉,最里面靠墙的是我的位置)。巨大的银幕上正播放着映前广告,光影变幻映在她们专注的小脸上。
“来喽!美食驾到!”我压低声音,把爆米花和可乐分给她们。
“哇!谢谢墨!”doro立刻抓了一大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西西则小口喝着可乐,冰凉的气泡让她满足地眯起眼。
多肉学着姐姐们的样子,小心地拿起一颗爆米花放进嘴里,酥脆香甜的滋味让她眼睛亮了一下,又拿起可乐杯,试探性地吸了一小口,冰凉微甜的液体让她新奇地眨了眨眼。
灯光暗下,电影正式开始。神秘幽深的隧道、奇诡的油屋、迷失的父母、形形色色的神明精怪…宫崎骏创造的奇幻世界瞬间将孩子们吸入了光影的漩涡。
doro看得最投入,随着剧情时而紧张地抓住扶手(“啊!千寻的爸爸妈妈变成猪了!”),时而兴奋地小声评论(“无脸男好可怜…汤婆婆好坏!”),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完全沉浸在故事里。
西西则更安静,抱着她的爆米花桶,黑亮的眼睛紧盯着屏幕,被唯美的画面和动人的情感深深吸引,当千寻为了救白龙勇敢地踏上旅程时,她的眼中甚至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多肉的反应最为复杂。她抱着麻袋,起初只是安静地看着,但随着千寻在陌生世界的恐惧、无助、以及后来的勇敢和坚持,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明显掀起了波澜。当看到千寻的父母因为贪婪变成猪时,她抱着麻袋的手收紧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深切的恐惧和悲伤;当看到千寻在锅炉爷爷和小玲的帮助下坚强起来,她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当看到千寻为了救白龙,不顾危险踏上未知的列车时,她眼中充满了敬佩和向往,小嘴微微张着,仿佛在无声地为千寻加油。整场电影,她几乎没怎么吃爆米花,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屏幕上的光影和情感牢牢抓住。
当片尾悠扬的音乐响起,灯光重新亮起,三个小家伙还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小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恍惚。
“墨!”doro第一个回过神,兴奋地抓住我的胳膊,“我们以后也要像千寻一样去探险!去帮助别人!不过…”她小脸一板,认真地说,“我们保证不会让墨变成小猪!”
西西也用力点头:“嗯!不会!”
多肉虽然没有说话,但看着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认同和一丝担忧,仿佛在确认我真的不会被魔法变成猪。
我忍不住笑出声,揉了揉她们的小脑袋:“好!我们以后一起去探险!不过放心,”我模仿着电影里钱婆婆的语气,“变成小猪是电影里的魔法,现实世界里,只要我们不贪吃不乱拿别人的东西,就不会变猪的!墨永远是你们的墨!”
“好啦,三位小影评家,”我站起身,“电影散场了,我们该进行下一个行程了。”
走出电影院,午后的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孩子们还沉浸在电影的余韵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剧情。
“不过,在去玩之前,”我牵起多肉的手(她这次没有躲闪),语气温和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们要带多肉再去一次医院。”
“医院?”三个小家伙同时看向我。
“嗯,”我点点头,看着多肉明显红润健康了许多的小脸,“墨感觉多肉比之前好多了,我们去找医生阿姨再看看,确认一下我们的‘小嫩芽’是不是真的茁壮成长了!”
多肉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嫩绿色的新衣服,又摸了摸自己有了点肉感的脸颊,眼神里没有抗拒,反而带着一丝期待。她轻轻点了点头。
熟悉的医院,熟悉的消毒水气味。但这一次,多肉的神情放松了许多。她穿着嫩绿色的新卫衣,安静地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等待,怀里抱着麻袋,不再像第一次来时那样紧张地抓住我的衣角。
轮到我们时,医生看到焕然一新的多肉,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喜:“哟!小姑娘精神多了!气色真好!”
量身高、称体重、简单的听诊、查看皮肤…医生仔细地检查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恢复得非常好!”医生放下听诊器,语气肯定,“营养不良的指标基本都正常了!血红蛋白也上来了,贫血明显改善。看看这小脸,”她轻轻捏了捏多肉有了点肉感的脸颊,“红扑扑的,之前那青白劲儿都没了!皮肤上的冻疮痕迹几乎看不出来了,养得白白嫩嫩的!这状态,跟半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医生看向我,“你照顾得非常好!食补很到位,情绪和环境看来也很稳定,这对她的恢复至关重要。”
听到医生肯定的评价,我的心终于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欣慰感涌上心头。我低头看向多肉,她似乎也听懂了医生的夸奖,小脸微微泛红,嘴角羞涩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
“谢谢医生!”我由衷地感谢。
走出医院,午后太阳的金辉温柔地洒满雪后的街道,将一切都染上了温暖的色彩。三个小家伙像出笼的小鸟,围在我身边。
“墨!现在可以去玩了吗?”doro迫不及待地问。
“嗯!想玩…”西西也小声说。
多肉也仰着小脸,嫩绿色的新衣在夕阳下格外清新,眼神里充满了对接下来时光的期待。
“当然!”我笑着宣布,“今天再玩最后半天!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雪国,出发去——下一站了!”
“下一站?”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去哪里?”
“去一个更暖和的地方!”我描绘着,“那里可能没有这么大的雪,但是有温暖的阳光,有漂亮的花,还有——”我故意拖长了声音,吊足她们的胃口,“动物园!而且是雪国特有的动物园哦!里面住着不怕冷的、穿着‘燕尾服’摇摇摆摆的企鹅!还有住在巨大冰房子里、毛茸茸的北极熊!”
“哇——!企鹅!北极熊!”doro激动得跳起来,“朕要看企鹅走路!看北极熊游泳!”
“企鹅…黑白的…”西西想象着可爱的模样。
多肉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新奇和向往。企鹅?北极熊?这些她只在模糊的记忆碎片或图画里见过的神奇动物,现在竟然能亲眼看到了?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麻袋,仿佛这个陪伴她走过寒冬的“老朋友”,也将见证她走向更广阔、更温暖的世界。
“好耶好耶!去动物园!去看企鹅!”doro和西西欢呼雀跃。
多肉虽然没有欢呼,但她用力地点着头,小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那嫩绿色的身影在夕阳下,仿佛一棵真正破土而出、迎向阳光的幼苗。
午后的太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雪国的旅程即将画上温暖的句号,而下一站,更温暖的阳光、更奇妙的相遇,正等待着我们,也等待着那颗在橘香与暖意中悄然复苏的小小心灵。我们踏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向酒店的方向,身后是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前方是充满期待的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