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南京九在私人病房醒来。
麻药效果刚过,他睁开眼的瞬间就哑着嗓子问:“她回来了没有?”
守在一旁的李管家连忙上前:“先生您醒了!李姨之前就来过电话了,说太太下午就回来了,现在人在别墅。”
听到这话,南京九立刻就要下床,动作太急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眉心一蹙。
“先生,您的手腕刚缝合,需要静养……”李管家急忙劝阻。
“备车。”南京九的声音不容置疑,他已经站起身,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
他里面穿着自己的深色衬衫,只是袖口被小心地挽起,露出底下缠绕的洁白纱布。
回到别墅,他环顾空荡的客厅,声音还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她人呢?”
“太太在后花园……在种花。”保姆小声回答。
“种花?”南京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脚步却已经转向后花园。
夜幕初垂,后花园的地灯已经亮起。
宁肆意正蹲在花圃边,裤子沾了泥土,手里小心地扶着一株嫩绿的幼苗,几个保姆在旁边帮忙。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立刻漾开惊喜的笑容:“京九!你回来啦!”
她放下小铲子站起身,却在走近时愣住了。
才一天不见,他脸色苍白得厉害,唇色也很淡,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虚弱。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她担忧地伸手想碰他的脸颊,目光随即被他左手腕上刺眼的纱布抓住,“你的手……怎么回事?”
南京九不动声色地将左手往后移了半分。
右手轻轻握住她伸来的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宁肆意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蜷缩,没有挣开,却也没有完全相信。
她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写着清晰的犹豫和探究:“真的……只是不小心碰到的吗?”
南京九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转而看向那片新翻的土壤,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你又是这样……一回来就跟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在这里种花。”
宁肆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拉着他走到花圃边解释道:
“你看,这是勿忘我,这是星辰花,它们的生命力可顽强了,年年都会自己长出来。”
她拿起旁边一个装满细小种子的玻璃瓶,递到他眼前:
“我还准备了好多这样的种子,想着以后在你的书房,窗台,甚至车里都放一点。这样无论你在哪里,看到它们发芽开花,就像看到我一样。”
南京九凝视着那些细小的种子,又看向她被泥土弄脏的裤子和指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攥紧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更哑了几分:
“所以……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提前安排好后事?”
宁肆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我不想你太孤单……”
下一秒,她被南京九拥入怀中。
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坚定:
“宁肆意,你听好了。这些花,你要自己种,自己浇水,看着它们长大。别想把这些事丢给我。”
他微微松开她,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她:“我的世界里,替代品没有任何意义。我只要你。”
宁肆意看着他苍白却无比认真的脸,鼻尖一酸,用力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现在一起给它们浇第一次水,好不好?”
南京九看着她递过来的小水壶,终于妥协地接过。
月光下,他小心地避让着伤口,用没受伤的手提着水壶。
而她则蹲在一旁,细心地引导水流润湿每一株幼苗的根部。
这一刻,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崩溃的恐慌,只有两个人在夜色中,安静地经营着一场与命运温柔的抗争。
浇完水,两人回到卧室。
南京九径直走向浴室,宁肆意立刻拉住他未受伤的右手腕。
“别去了,你手上有伤,不能沾水。”
南京九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不容商量的坚持:“就擦一下,不碰水。你……”
他目光扫过浴室门外那张熟悉的懒人沙发,“老规矩,坐那儿。”
宁肆意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手腕的纱布,终究妥协了:“好,那你快点。”
浴室里很快传来窸窣的脱衣声和轻微的水声。
宁肆意抱着膝盖坐在门外,按照约定,每隔两分钟就对着门板说句话。
“南京九,你动作快点。”
“嗯。”
“水温合适吗?”
“还行。”
“你小心点左手……”
可渐渐地,她的声音慢了下来。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思绪纷乱。
他手腕上那道伤口,根本不像意外磕碰……
结合他异常的憔悴,他是不是又为她做了什么极端的事?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必须立刻知道真相!
又一次该开口的时间到了,她却猛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
她要去问李管家,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下,李管家正在整理茶具。
看到宁肆意匆匆下来,他有些意外:“太太,您怎么……”
“李叔,”宁肆意直接打断他,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你告诉我,京九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李管家眼神闪烁,面露难色:“太太,先生他……他就是不小心……”
“李叔!”宁肆意加重了语气,眼圈微微发红,“请你告诉我实话。他是不是……又是为了我?”
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李管家重重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后怕和心疼:“先生他……他昨天找不到您,后来在书房,他,他用刀划了自己的手腕……流了好多血……我们发现的时候,人都快……”
后面的话宁肆意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疯子!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呢!?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浴室门被猛地撞开。
紧接着,是南京九近乎失控的,带着恐慌的怒吼:“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