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平静,终于在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黄昏被彻底打破。
起初,只是奥赫玛边缘区域传来几声比以往更加凄厉、更加靠近的尖锐警报。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整个城市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警报声,最终汇成一片刺耳欲聋、象征着最高危险等级的、持续不断的凄厉长鸣!
埃洛斯正在神梧树庭,试图理解一个关于能量节点共振衰减的复杂模型。警报响起的瞬间,他手中的卷轴“啪”地掉落在桌上。那刻夏猛地从他那张堆满杂乱纸张的扶手椅上站起,脸上惯有的懒散和毒舌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凝重。他快步走到窗边,望向天空。
埃洛斯也跟了过去。只见奥赫玛上空那原本稳定、绚烂的巨大光柱,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地抖动、扭曲!光柱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挤压、侵蚀,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光柱之外,那永恒笼罩的黑暗,此刻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汁,翻涌着,咆哮着,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着奥赫玛挤压而来!
“终究……还是到了极限。”那刻夏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他紧握窗棂、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老师……”埃洛斯的声音带着颤抖。
“回去!”那刻夏猛地转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促,“去找白厄和昔涟!立刻!现在!”
埃洛斯不敢耽搁,冲出神梧树庭。外面已然是天翻地覆的景象。
街道上充满了惊慌失措、奔跑哭喊的人群。建筑物在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外部冲击下簌簌发抖,不时有碎石和瓦砾从高处坠落。守护者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维持秩序,组织防御,但在天地倾覆般的灾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天空的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道道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纹在上面迅速蔓延!透过裂纹,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如同饥饿的兽群,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入!
埃洛斯逆着慌乱的人流,拼命朝着城市中心、靠近黄金古树的方向奔跑。那里是奥赫玛最后的核心,也是白厄和昔涟最可能在的地方。
他看到了阿格莱雅的身影出现在执政厅的最高处,她周身迸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辉,无数命运的金线从她手中激射而出,如同一位试图修补苍天的织女,拼尽全力想要稳定那破碎的光罩,延缓最终时刻的到来。她那总是平淡神圣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决绝与力不从心的疲惫。
他也看到了赛飞儿,她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在崩塌的建筑与汹涌的黑暗间隙中穿梭,诡计的神力制造出无数幻影和陷阱,试图干扰、误导黑潮最主要的冲击方向,为城市争取哪怕多一瞬的时间。她回头望向阿格莱雅所在方向的那一眼,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轰鸣声、碎裂声、嘶嚎声、哭喊声……交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
当埃洛斯终于气喘吁吁、满身尘土地跑到距离黄金古树不远的核心广场时,他最害怕看到的景象,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白厄和昔涟,正站在所有幸存者的最前方,面对着那即将彻底崩溃的光罩,以及光罩外无边无际的、咆哮的黑暗。
最后的堡垒,已摇摇欲坠。终末的序曲,已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