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广场上,最后的抵抗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
白厄周身燃烧着夺目的金色光焰,那双眼眸中的刻法勒图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仿佛要将自身也燃尽。他手中光铸的长枪每一次刺出、横扫,都能在汹涌的黑暗浪潮中撕开一道短暂的缺口,清空试图靠近黄金古树核心的污秽。但他的呼吸已然粗重,每一次挥击都显得比上一次更加吃力,那太阳般的光芒也正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昔涟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娇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她双手在胸前交叠,口中吟诵着古老而急促的音节,一层薄薄的、流淌着星芒与数据流般蓝色光晕的屏障以她为中心展开,顽强地抵御着黑暗对精神和能量的侵蚀。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鼻尖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埃洛斯被昔涟用眼神严厉地制止在屏障保护范围的最内侧,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这绝望的终局。
他看到了阿格莱雅。那位高贵的“金织爵”悬浮在执政厅废墟上空,无数金色的丝线从她手中迸发,试图编织成网,兜住那不断崩落的天空光罩碎片。但她身上的圣痕光芒正在急速闪烁,如同风中残烛,那完美的面容上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力量过度透支与信念遭受重创的痕迹。
他看到了赛飞儿。那道银色的身影在破碎的街道与建筑残骸间疯狂闪烁,诡计的神力制造出无数个她的幻影,引爆炸裂的能量陷阱,试图分散黑潮的注意力。她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每一次现身都更加狼狈,猫耳焦黑,衣袍破损,但她依旧一次次冲向最危险的地方,嘶哑的喊声淹没在噪音中,不知是在咒骂还是在告别。
他看到了万敌。那如同金色雄狮般的身影在远处的防线缺口处时隐时现,天谴之矛·尼卡多利爆发出毁灭性的咆哮,每一次轰击都让大地震颤,清空大片的黑暗。但他那“不死”的身躯上已布满了可怕的、仿佛被腐蚀的伤口,金色的血液洒落在地,瞬间就被黑暗吞噬。他如同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最猛烈的冲击,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如此孤独而悲壮。
他还看到了……风堇姐姐。
她并没有在安全的医护所。当一面城墙在巨大的冲击下崩塌时,她正带着几个受伤的守卫试图转移。崩落的巨石和汹涌而入的黑暗瞬间吞没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在最后一刻,埃洛斯看到她奋力将一个年幼的伤员推向相对安全的方向,自己则被一块巨大的碎石狠狠砸中,那抹熟悉的紫红色身影,连同她腰间的独角兽挂件,瞬间被掩埋、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与尘埃之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熟悉的草药清香,旋即便被恶臭淹没。
“风堇姐姐——!”埃洛斯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冲过去,却被昔涟的屏障牢牢挡住。
无力感。
一种彻骨的、冰寒的无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住埃洛斯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看着温暖的家园寸寸崩毁,看着光芒被黑暗吞噬!他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这该死的命运!
终于,伴随着一声仿佛整个世界根基断裂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奥赫玛上空那绚烂的光柱,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穹顶,彻底崩碎了!
无尽的、浓稠如墨的黑暗,失去了最后的阻碍,如同天河倒泻,朝着这片最后的土地轰然压下!
黄金古树的光芒在黑暗中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喘息,随即彻底熄灭。
白厄和昔涟的身影,被那毁灭的洪流瞬间吞没。
埃洛斯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死寂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撕扯着他的灵魂。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迅速沉向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