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海码头上人来人往,大大小小的星槎如同归巢的鸟儿,带着一身星尘,缓缓停靠在玉界门附近的港口。云骑军的士兵们穿着整齐的甲胄,巡逻的队伍踏着沉稳的步伐,警惕的目光扫过码头的每一个角落。罗浮仙舟悬浮在浩瀚星海之中,一如既往地安宁,至少表面如此。
突然,负责观测星象和域外动静的太卜司下属机构传来一阵轻微的能量波动警报。并非什么巨大的威胁,更像是一颗流星偏离了轨道,坠落在仙舟外围的防御屏障附近。
一队正在附近巡逻的云骑军小队接到了指令,前往查看。
小队穿过玉界门,搭乘小型巡逻星槎,很快就在靠近屏障边缘的虚空碎礁地带,发现了异常。那里漂浮着一块不太寻常的“石头”。它大约一人多高,表面并不光滑,反而像是某种半透明的晶体,内部隐约流转着柔和却陌生的光芒,更奇特的是,晶体核心处,似乎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影子。
“队长,这是……”年轻的云骑士兵有些迟疑地看向领队的骁卫。
骁卫眉头微皱,他能感觉到那晶体散发出的能量虽然平和,却与仙舟常见的任何一种力量都不同。“小心靠近,探测生命迹象。”他下令道。
经过简单的探测,发现晶体内部确实存在微弱的生命反应。出于职责和谨慎,小队决定将这奇特的“天外访客”带回仙舟,交由上司定夺。
由于情况不明,且涉及域外之物,这晶体和人影最终被送到了以医术和生命研究见长的丹鼎司。
丹鼎司内药香弥漫,司鼎云华是一位气质温婉沉静的女子,她接到消息后,亲自前来查看。她身边跟着一位认真好学的年轻姑娘,名叫灵砂,是云华近来颇为看重的弟子。
“师傅,这……是人吗?”灵砂(此时应该称为丹朱,但是为了写着方便,就采用了灵砂)看着被安放在特制静室内的晶体,好奇中带着谨慎。那晶体内的影子轮廓似乎是个少年。
云华伸出手,指尖泛起淡淡的探查灵光,轻轻触及晶体表面。她闭目感应了片刻,摇了摇头:“生命迹象很微弱,似醒非醒。其状态……非长生种,亦非模因,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能量体,却有着生命的核心。奇哉。”
她尝试用了几种安神定魂的丹药香薰,那晶体似乎有所反应,表面的光芒微微闪烁,如同呼吸。
过了许久,在云华和灵砂持续的温和能量疏导下,晶体终于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最终如同融化的冰层般悄然消散,露出了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黑发,面容清秀,身形有些瘦弱,双目紧闭,蜷缩在那里,仿佛在沉睡。他穿着一身样式奇特的深色衣物,上面有些简单的金色纹路,不像是已知任何世界的服饰。
云华示意灵砂上前,用更精妙的医术探查。
灵砂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少年的手腕上,注入一丝温和的探知灵力。片刻后,她抬头看向云华,眼中带着困惑:“师傅,他的脉象……好奇怪。似有似无,仿佛根基极虚,但又有一股隐而不发的力量盘踞在灵台深处,我看不透。”
就在这时,少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眸,初时充满了茫然和空洞,仿佛迷途的稚子,找不到归处。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雕梁画栋的殿宇,氤氲的药香,还有两位气质出尘的女子。
“你醒了?”云华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感觉如何?可还记得自己是谁?从何处来?”
少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他努力地集中精神,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艰难地搜寻。
“林……祈……”他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声音干涩沙哑。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清晰的锚点。
“林祈?这是你的名字吗?”灵砂轻声问道。
少年,林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依旧迷茫:“我……不知道……好像……是……”
他试图表达更多,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有一些零碎的、无法串联的画面和词语翻涌。“光……很多光……碎了……信号……断断续续的……编码……不对……”他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些词语对云华和灵砂而言,如同天书。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通报声,原来是收到了消息的将军下属和剑首大人前来了解情况。
率先走进来的是如今已崭露头角、担任云骑军重要职务的年轻骁卫景元,他虽年纪尚轻,但眉宇间已可见未来的沉稳与智略。跟在他身后的,则是身姿挺拔、气息清冷的镜流,如今的罗浮剑首,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剑,瞬间便落在了林祈身上。
景元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轻松的笑意,但眼神深处却藏着审视:“司鼎大人,这位便是那位‘天外来客’?看来是醒了。”
云华微微颔首,将情况简单说明:“他自称林祈,状态奇特,记忆似乎受损严重,言语也有些混乱。”
镜流走到林祈面前,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并不含恶意,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林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中流露出本能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了放大镜下,无所遁形。
“你来自哪里?为何会出现在罗浮附近?”镜流终于开口,声音清冽,如同寒泉击石。
林祈努力回想,却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抱着头,痛苦地低吟:“想不起来……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然后……有光……我就……在这里了……”
景元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失忆了啊……这就有点难办了。”他看向林祈,换上了更和缓的语气,“小兄弟,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你刚才说的‘信号’、‘编码’,是什么意思?”
林祈茫然地抬起头:“我……我说了吗?”他似乎对自己刚才无意识吐出的话毫无印象,只是努力地解释着脑海中残存的模糊概念,“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该连接上的……断开了……需要……调整频率?大概……是这样……”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去描述那种感觉。
他的话语依旧零碎,充满了不确定。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少年并非作伪,他是真的迷失在了自己的记忆迷宫中。
由于林祈状态特殊,且来历不明,丹鼎司暂时将他安置在司内的一间僻静客舍,由灵砂负责每日观察和调理他的身体。云骑军也加派了人手,在暗处留意着这里的动静。
消息很快传开,工造司那边也有人听闻了此事。一位名叫应星的年轻匠人,对材料和新奇能量最为敏感,听说丹鼎司来了个“天外能量体”,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向司内报备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当应星看到坐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飘落的桂花发呆的林祈时,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林祈身上那件衣物隐隐流动的、与常见阵法符文迥异的金色纹路所吸引。作为一名顶尖的匠人,他本能地觉得,那其中蕴含着某种未曾见过的、精妙的能量运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