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惊慌的呼叫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林间荡开涟漪。
林羽保持着深度“昏迷”的状态,但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清晰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脚步声变得密集而急促,从远及近,至少有四五个人正快速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赶来。
“就在前面!阿爹!阿哥!快一点呀!”
是那个少女焦急的催促声,带着哭腔。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带起一阵落叶和尘土。
几道带着警惕、探究和些许蛮荒气息的目光落在他“毫无生气”的身体上。
“还有气!”
一个粗犷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浓重的苗语口音,一只粗糙的手指探到了林羽的鼻翼下。
另一只手按在了他包扎过的小腿伤口附近。
“是被五步蛇咬了!看伤口处理,他自己吸过毒,也包扎了,但还是没扛住蛇毒发作!”
另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声判断道,语气带着一丝对这外来者应急能力的意外。
“先把他抬回去吧!总不能让他烂在这里喂虫子。”
那个粗犷的声音做出了决定。
“嗯,先喂他一颗‘百解丸’,吊住命再说。”
年轻男声附和道。
接着,林羽感觉到有人粗鲁地捏开了他的下巴,将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草药味和一丝微弱腥气的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中带着辛辣的药力散开,确实有不错的解毒和提振元气之效,但对林羽体内的混沌金丹而言,这点药力微不足道。
喂药之人似乎怕他咽不下去,紧接着在他后背心用力一拍!
林羽顺势喉头一动,将化开的药液吞了下去,体内真元微微运转,模拟出药力散入四肢百骸、生命气息稍稍稳固了一点的假象。
“咦?这人……体内好像有点真元底子,虽然很弱很乱,不然早就毒发身亡了。”
那个粗犷男声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几分审视,
“怪不得敢一个人闯进这深山老林。”
“带回去再说。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要是活不过来……”
粗犷男声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林羽熟悉的、与阴煞之气相关的冷漠,
“……也只能算他命该如此,正好寨子里最近缺材料,做成僵尸也不算浪费他这点修为了。”
林羽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这个寨子绝非善地,炼制僵尸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
他感觉自己被两个人一前一后抬了起来,动作算不上温柔,颠簸着朝着密林更深处走去。
一路上,林羽的神识悄然散开,记下了路线和周围环境的变化。
他们穿过了一片更加浓郁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瘴气区(抬他的人似乎服用了特殊的避瘴药物),绕过几处隐藏极深的陷阱,最终,眼前的景物豁然开朗。
一个依山而建、古朴而隐秘的苗寨出现在“感知”中。
寨子不大,吊脚楼错落有致,多以黑石和粗木搭建,显得古老而坚固。
寨子周围竖立着不少雕刻着诡异图案的图腾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烟火味,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尸气。
寨子里的人看到被抬进来的林羽,纷纷投来好奇、警惕、甚至麻木的目光。
男女老少都有,穿着传统的苗族服饰,但许多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漠然和疲沓。
林羽被直接抬进了一间靠近寨子边缘、相对独立的吊脚楼里,扔在了一张铺着干草和兽皮的硬板床上。
没过多久,一个身上挂满各种草药袋、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的老苗医被请了进来。
老苗医检查了林羽腿上的伤口,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后搭了搭他的脉搏(林羽完美控制着脉搏,模拟出中毒后虚弱但正在缓慢恢复的状态)。
“嗯……”
老苗医嘶哑地开口,说的却是略带生硬的汉语,似乎是为了让在场可能听不懂苗语的人明白,
“中的是五步蛇的毒,不过咬得不深,他自己处理得也还算及时。加上喂了‘百解丸’,命是保住了。体内的那点乱气正在自行驱毒,睡一晚上,明天天亮应该就能醒过来。”
“多谢阿普(爷爷)。”
那个粗犷的男声应道,似乎是寨子里的主事人之一,
“那我们就先把他关在这里,派人守着,等明天他醒了再说。”
“嗯,看紧点。外来人,不知根底。”
老苗医叮嘱了一句,便背着药箱蹒跚地离开了。
接着,林羽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甚至传来了落锁的声响。
门外留下了两个人看守,低声用苗语交谈着,话题多是关于打猎和寨子里最近的琐事。
房间内陷入了寂静,只剩下窗外传来的隐隐虫鸣和远处吊脚楼里模糊的人声。
林羽依旧保持着“昏迷”,但内心已然飞速盘算起来。
成功潜入寨子,第一步计划完成。
从刚才的对话和观察来看,这个寨子确实与炼尸有关,而且似乎近期很“缺材料”,这无疑加深了他们对盗取无魂婴儿遗体的嫌疑。
老苗医判断他明天会醒,这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苏醒时间。
接下来,就是要如何以“黄语宸”的身份,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巧妙地打探消息,尤其是关于尸仙婆婆麻翠姑和婴儿遗体的下落。
他仔细回忆着黄语萱提供的所有关于她哥哥黄语宸的细节,确保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台词都不会出错。
夜,渐渐深了。
苗寨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似乎隐约传来某种低沉的、如同念咒又如同吟唱的声音,伴随着极其轻微、却有节奏的敲击声,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尸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些。
林羽屏息凝神,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也等待着与这神秘苗寨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明天,将会是关键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