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天边第一缕微光透过吊脚楼木板的缝隙,照射在林羽脸上时,他适时地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眼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苏醒”了过来。
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陌生的环境——
简陋的木屋、干草铺、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和淡淡的霉味。
然后,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被包扎过的小腿,脸上露出“后怕”和“庆幸”的表情。
挣扎着,他试图从硬板床上坐起来,动作显得有些吃力,符合一个重伤初愈之人的状态。
他“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试探性地喊道:
“有人吗?请问……这里是哪里?”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清晨寂静的吊脚楼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门外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警惕的男声用生硬的汉语回应道:
“你醒了?别乱动!”
紧接着,林羽听到其中一个脚步声快速远去,似乎是跑去报信了。
而另一个脚步声则靠近了门口,但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板继续盘问: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要闯进我们的圣地?”
语气充满了戒备和审问的意味。
林羽心中早有腹稿,他靠在床头,喘了几口气,才用一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语气回答道:
“我……我叫黄语宸。从……从东南边来的。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我……我是来寻亲的!”
“寻亲?”
门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
“我们这里都是世代居住的苗人,从没听说有汉家人的亲戚!你撒谎!”
“我没撒谎!”
林羽急忙辩解,语气带上了几分属于“黄语宸”这个角色的倔强和急切,
“我不是来找血亲,我是来寻一位前辈!一位很多年前曾到过我家里,与我父母论过道的婆婆!”
他顿了顿,仿佛在努力回忆:
“我记得……我父母好像尊称她为……
‘尸仙婆婆’?对!就是尸仙婆婆!
当年,尸仙婆婆曾驾临我们家,与我父母交流术法。
婆婆她当年还夸我有点灵性呢!
这次我恰好游历到湘西附近,想起婆婆似乎就在这一带清修,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看能否有幸再见婆婆一面,聆听教诲。
谁知山路难行,又不小心被毒蛇所伤……
若非寨中各位兄弟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真是万分感谢!”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巧妙地借用了黄语萱提供的的信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仰慕前辈、不知天高地厚前来拜访,却差点丢了性命的愣头青形象。
门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他话里的信息,也可能是在与刚刚赶来的、更有话语权的人进行无声的交流。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更加沉稳、带着威严的中年男声响起,依旧是汉语,但流利了许多:
“你说你认识尸仙婆婆?还与她论过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来了,正主来了。
林羽心中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家父家母……是闾山一脉的传承人。”
林羽回答道,语气刻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修行世家子弟的矜持,但又很快被“重伤未愈”的虚弱所掩盖,
“多年前,尸仙婆婆云游至闽地,身边跟着一具神异的僵尸,竟然能硬接我父亲一掌而毫发无损,那场面令我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年纪尚小,只是在一旁观看,但对婆婆的神通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那个守卫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缓和了不少,却依旧带着拒绝:
“原来你是闾山黄家的子弟。当年婆婆外出游历归来,确实提起过闾山之行,也说过黄家术法精妙。你说的这些,大致对得上。”
然而,他话锋一转:
“不过,小伙子,婆婆如今年事已高,早已不见外客,一直在后山禁地清修,连我们寨子里的人等闲都见不到她老人家。
念在你是一片孝心,又是不知者不罪,这次擅闯之过,寨子里就不追究了。
等你身体好些,我们核实一下你的身份无误,就派人送你出山吧。”
林羽心中一沉,果然没那么容易见到正主。
他连忙争取道:
“大哥!求您通融一下!我千里迢迢而来,只为见婆婆一面,哪怕只是在门外磕个头问声好也行啊!或者……或者您能否帮我传个话?就说闾山故人之后黄语宸求见?”
门外的守卫却不再回应,无论林羽再如何恳求,都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声息。
显然,对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他多言。
林羽背靠着门板,脸上那副急切恳求的表情缓缓收敛,眉头微微蹙起。
吃了个闭门羹,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对方提到“后山禁地”和“核实身份”,这倒是两条有用的信息。
“后山禁地”
……那里会不会就是尸仙婆婆的真正隐居之所?
甚至……
是隐藏那些失踪婴儿遗体的地方?
而“核实身份”
……他们要通过什么渠道核实?
难道他们与外界还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方式?
林羽没有再徒劳地拍门呼喊,那样只会引人怀疑。
他默默地退回床铺坐下,假装休养,实则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开始以这间吊脚楼为中心,向着整个寨子,尤其是通往后山的方向,悄然蔓延开去。
他需要更多地了解这个寨子,找出更多的线索。
硬闯是最下策,他必须找到一个能让他们主动带自己去见尸仙婆婆,或者至少能让自己有机会靠近后山禁地的理由。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