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单间,反手关上门。
世界清净了。
躺在沈家“特供”的、那条打着补丁却异常温暖柔软的新被子里,沈泠壹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这被子......听老太太炫耀过,是原本给四叔沈大海准备的结婚新被子!崭新的被芯!崭新的粗布面子!
结果刚准备好,还没来得及被赵清月发现并“助人为乐”送出去,她就要去找亲爹娘!算是沈家硕果仅存的“奢侈品”之一。
被子里散发着阳光和皂角混合的干净味道,确实比硬邦邦的稻草舒服多了。
沈泠壹一边从空间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啃着,一边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她是个幸运又不幸的人。
幸运在于,末世降临那天,她就莫名其妙拥有了一个巨大的、匪夷所思的空间。
那不是异能,她无比确定。
因为她的空间从一开始就庞大得无边无际,像个独立的小世界!
从空间出现,一直到上辈子和丧尸王合作炸了实验室,她都没能探明它的边界在哪里。
空间核心区域,是一片死寂的荒芜。中心位置,孤零零地杵着一间......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破烂茅草屋!
那茅草屋比沈家现在住的这个还要破!屋顶漏风,墙壁歪斜,一副饱经风霜、随时可能原地去世的模样。
茅草屋旁边,有一块大约十平米的土地,颜色是诡异的灰黑色,寸草不生。
沈泠壹上辈子试过无数次,什么变异种子、能量晶核、甚至实验室的营养液都往上浇过,结果…屁用没有!那土地就像一块被诅咒的死地,拒绝一切生机。
她真正能使用的,是紧挨着茅草屋的一个小仓库。
那仓库外表看起来比茅草屋还小、还破,一副随时会被风吹倒的可怜样。但它的内部......却是一个折叠的、近乎无限大的次元空间!
装下她末世十年零元购的、足以供应一个小型基地运转百年的物资,都显得绰绰有余!而且最神奇的是,这个破仓库自带“时间静止”的保鲜功能!
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冻肉放进去一百年拿出来都还冒着冷气!新鲜蔬菜放进去拿出来水灵得能掐出水!
沈泠壹上辈子没少看小说,她严重怀疑这个仓库本身就是个逆天的空间装备,或者连接着某个维度。
至于那个茅草屋和死地?她一直当它们是空间的“装饰品”或者“bUG”,完全没搞明白。
末世前,她生在普通小康之家,父母忙碌,她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零食自由。
末世降临,父母变成丧尸,爷奶早逝,她靠着这个逆天空间,在末世初期就完成了“零元购自由”。
不管是颠沛流离的逃亡时期,还是后来进了基地被监视,甚至最后被送进实验室当小白鼠,她空间里的物资从来都是满得溢出来!
她甚至能在实验室的囚室里,偷偷给自己开小灶吃火锅(虽然味道不敢太大)!
结果现在呢?
要过这种吃剌嗓子窝头、就着苦野菜啃白饭的日子?
沈泠壹啃完最后一块巧克力,舔了舔嘴角的甜腻。
她看着头顶黑乎乎的茅草屋顶,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起“离家出走”的可能性。
离开这里。
找个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地方。
从空间里掏个豪华大别墅(末世零元购的钢架样板房模型),再掏张席梦思大床,弄个全自动厨房......
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忍受剌嗓子的食物和苦得发涩的野菜......
多好!
这个念头像一颗充满诱惑的种子,在她冰冷的心湖里迅速生根发芽。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那床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新被子里。被面粗糙,但里面的被芯确实柔软暖和。
沈泠壹的动作顿住了。
这被子......是新的。是沈家能给她的、最好的东西了。
还有那十斤白米......老太太虽然肉痛得脸都抽筋了,但还是咬牙全煮了......
她烦躁地又翻了个身。
啧。
麻烦。
清晨的阳光透过糊着破麻纸的窗户,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泠壹面无表情地坐在她那张硌人的新木床上,手里凭空出现一套崭新的牙刷、牙膏和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漱口杯(末世零元购的战利品,生产日期不详)。
她动作麻利地下床洗漱完毕,冰冷的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开,驱散了茅草屋特有的陈腐气息。
刚把东西塞回空间,木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钱老太太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粗瓷碗,脸上笑出了一朵大菊花,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哎哟我的乖囡醒啦?快!趁热吃!阿奶给你熬了粥!”
碗里是熟悉的、白花花的米粥,旁边还配着一小碟腌得黑乎乎的、看着就咸得齁人的泡菜。
老太太献宝似的把碗递过来:“丫头啊,你先将就着吃点!吃好了阿奶带你去镇上买好吃的!顺便扯点布,给你做两身新衣裳!你瞧瞧你身上这身…”
老太太嫌弃地瞥了眼沈泠壹身上那件虽然素净、但宽袍大袖、行动极其不便的广袖萝裙,“这哪是干活穿的?风一吹就灌!初夏早晚的风还凉着呢!可别冻着我囡囡!那个......咳,白眼狼留下的衣裳咱不穿!留给你娘和几个婶娘改改她们穿去!”
沈泠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尚书府“遗风”。
确实,在落月湾这种地方,这身衣裳除了招灰和绊脚,毫无用处。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目光落回碗里的米粥。这白花花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不会是昨晚老太太专门偷偷留的剩饭回锅煮的吧?
她刚经历完末世实验室爆炸和剌嗓子窝头的双重洗礼,对食物的要求还没低到在这没有保鲜的时代能面不改色吃隔夜饭的地步。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她抬起头,正对上小老太太那双亮晶晶、写满“快夸我”的眼睛。
再一瞥门口,几个小豆丁(沈云章、沈云归、沈云峰)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乌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粥碗,小嘴巴无意识地吧嗒着,喉咙里发出清晰的“咕噜”声。
沈泠壹:“……” 压力瞬间转移。
她面无表情地把碗往前一推,声音清冷:“给云章他们分了吧。我不饿。”
“哎!这怎么行!” 钱老太太急了,“你早上都没吃......” 话没说完,就被沈泠壹打断了。
“阿奶,” 沈泠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让他们吃。我们去镇上吃。”
老太太听见沈泠壹已经很自然的叫她“阿奶”,高兴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