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宇艰难地转过头。
只见林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的身后，是苏轻语，是猴子，是胖子，是陈阳。
幻境工坊的每一个人，都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
马天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不甘，在林默那平静如深渊的眼神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
他以为他来到tGA，就算输了游戏，也能在资本和人脉的舞台上找回场子。
他以为他可以凭借自己多年经营的行业地位，将林默和他的幻境工坊孤立成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
他以为他可以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前辈，对这些“运气好”的后辈，进行一番轻描淡写的“点评”。
然而，他错了。
错得一塌糊涂。
林默根本没有兴趣在他的棋盘上，陪他玩那些无聊的商业游戏。
当马天宇还在纠结于一城一池的得失时，林默已经掀翻了整个棋盘。
他直接站在了世界的中心，对着所有人宣布：
“你们玩的这些，都过时了。”
“现在，我要定义新的规则。”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降维打击！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神只对凡人的宣判。
“你……你这个疯子……”
马天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毁了你自己！也毁了Z国游戏！”
“你以为那些投资人会为你的梦想买单吗？你以为开发者会跟着你去做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吗？”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林默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
“马总，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游戏，从来就不是一门纯粹的生意。”
“它是艺术，是梦想，是创造者向世界表达自我的方式。”
“你用资本和工业化的流水线，扼杀了无数个本该闪闪发光的创意，把Z国游戏变成了一个劣质换皮和疯狂逼氪的泥潭。”
“你才是那个，毁了Z国游戏的人。”
林默俯下身，凑到马天宇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我不是在自寻死路。”
“我是在为那些被你埋葬的梦想，开辟一条新的生路。”
“至于你……”
林默直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
“你已经是一粒，被时代洪流冲走的尘埃了。”
说完，他不再看马天宇一眼，带着他的团队，转身离去。
马天宇呆呆地坐在原地，林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脏上。
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被一点点抽干。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商业帝国，他的人脉关系，他的行业地位……在林默描绘的那个宏伟蓝图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堪一击。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曾有过梦想。
他也曾想做出一款，能让玩家记住一辈子的好游戏。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
是从第一次尝到资本的甜头开始？
还是从第一次用换皮手游轻松赚到几千万开始？
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那条名为“捷径”的路上，走得太远，太久了。
久到，他已经忘了来时的路。
久到，他已经把那些还在坚持梦想的人，当成了傻子和疯子。
而今天，那个最大的“疯子”，当着全世界的面，给了他最响亮的一巴掌。
“噗——”
马天宇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红了他面前那张精致的白色桌布。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tGA的后台。
幻境工坊的几个人，正被一群兴奋的记者和开发者团团围住。
“林先生！请问【尘埃】项目已经开发多久了？预计什么时候能和玩家见面？”
“苏小姐！你还会担任【尘埃】的主美吗？它的美术风格会是怎样的？”
“请问幻境工坊还招人吗？我是哈佛大学研究情感AI的博士，我愿意免费为你们工作！”
猴子和胖子被这阵仗搞得晕头转向，只能一边说着“thank you”，一边艰难地往前挤。
陈阳则在冷静地观察着每一个提问者的身份，并将其默默记下。
林默和苏轻语走在最前面，为团队开路。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留着一头不羁长发的男人，挤开人群，拦在了他们面前。
是R星的创始人，Sam houser。
这个创造了游戏史上最畅销系列之一的传奇人物，此刻正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审视着林默。
“小子。”
Sam houser的英语带着一股浓重的伦敦腔。
“你刚才在台上的那番话，是我近十年来，听过的最带劲的屁话。”
猴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刚想上去理论，却被林默伸手拦住了。
林默看着Sam houser，平静地问道：
“所以，你觉得是‘屁话’？”
Sam houser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当然是屁话！”
“你说的那个‘活着的开放世界’，我们R星二十年前就在想了！我们为此投入了上百亿美金，几千名顶级工程师，但我们做到了吗？”
“没有！”
“因为这在现有技术下，根本不可能实现！你知道创建一个拥有长期记忆和独立情感逻辑的Npc，需要多大的运算量吗？那是天文数字！”
“你这是在给全世界的玩家画一张永远吃不到的饼！”
他的话，毫不客气，充满了前辈对后辈的审视和敲打。
周围的记者们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将镜头对准了两人。
tGA年度制作人，与R星传奇创始人的正面交锋！
这可是天大的新闻！
面对Sam houser的质疑，林默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只是淡淡地反问道：
“二十年前，你们也一定觉得，在一款游戏里，完整地复刻一座像LA市这样规模的城市，是不可能的。”
Sam houser愣住了。
林默继续说道：
“十年前，你们也一定觉得，让玩家在三个主角之间无缝切换，体验不同的故事线，是天方夜谭。”
“但你们都做到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R星。”
“因为你们从不相信‘不可能’。”
林默看着Sam houser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我们，是幻境工坊。”
“我们，也一样。”
Sam houser死死地盯着林默，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到底是在吹牛，还是真的有底气。
良久，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小子！”
“有种！”
他用力地拍了拍林默的肩膀。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你说的不是屁话，是全世界最牛逼的梦想！”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如果你真的能把那个叫【尘埃】的玩意儿做出来……”
Sam houser凑到林默耳边，压低了声音。
“R星，愿意为它做全球发行。”
“条件，你开。”
说完，他冲着林默眨了眨眼，然后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全场再次哗然。
R星！
全球最顶级的游戏开发商和发行商之一！
他们竟然向幻境工坊伸出了橄榄枝！
而且是“条件你开”这种堪称屈辱的合作方式！
猴子和胖子已经彻底傻掉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比他们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魔幻。
“林……林哥……”
猴子结结巴巴地问。
“刚才那个……是R星的Sam houser？”
“他说……要给我们做全球发行？”
林默点了点头。
“我们……要答应吗？”
林默看着Sam houser离去的方向，笑了笑。
“为什么要答应？”
“我们自己的路，自己走。”
猴子：“……”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一个亿美金的投资，说不要就不要了。
R星的全球发行，说拒绝就拒绝了。
林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走了过来。
是之前在台上给苏轻语颁奖的Geoff Keighley。
他满脸笑容地走到林默面前，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Lin！恭喜你！你和你的团队，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夜晚！”
“谢谢你，Geoff。”
林默礼貌地回应。
“你最后的那段演讲，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有一种预感，它将会被载入游戏史册！”
Geoff兴奋地说道。
“它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乔布斯在发布第一代iphone时说的话。”
“他说，‘我们今天要一起创造历史’。”
“而你，也一样。”
他看着林默，真诚地问道：
“所以，作为朋友，我能提前问一个，全世界玩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吗？”
“【尘埃】，它到底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