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齿轮一旦启动,便带着巨大的惯性飞速旋转起来。明江大学的校园里,随处可见步履匆匆、面带思索的学生。
课堂的难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个等级,教授们的语速更快,板书写得更满。顾屿不得不投入更多时间预习和复习。Acm校选赛的报名截止日期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李锐几乎化身人形闹钟,每天定时定点@顾屿讨论难题、分享解题思路,实验室的机位变得一位难求。
电竞社那边,苏晚晴主持的特训营更是雷厉风行。每天固定的训练时长、严格的战术复盘、精确到秒的操作要求,让所有参与成员叫苦不迭又不敢松懈。顾屿常常在结束晚自习后,还要赶去训练室完成当天的训练指标,回到宿舍时往往已是深夜。
在这忙碌的间隙,与苏静瑶的联系成了一种舒缓的调剂。他们的对话并不频繁,内容也多是一些日常分享:
> **顾屿:** (拍一张堆满草稿纸的书桌)“舍友又发现了一道‘神仙题’…”
> **苏静瑶:** (回一张江大图书馆窗外的新芽)“我们这边老师推荐的参考书已经快看不完了。加油。”
> **苏静瑶:** “江大杏花开了,很好看。”
> **顾屿:** “明大的玉兰花也快了。”
平淡,却有一种彼此都在努力、并互相知晓的默契感在静静流淌。
这天下午,顾屿为了完成一门选修课的小项目,需要查找一些关于音频信号处理的基础资料,来到了图书馆的专业阅览区。他正穿梭在高大的书架间,目光扫过书脊上的编码,忽然在一个拐角,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周思易。她正踮着脚,试图拿取书架上层一本关于现代艺术思潮的书。
顾屿愣了一下,出于礼貌,上前一步:“需要帮忙吗?”
周思易闻声回头,看到是顾屿,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平静:“谢谢,是那本《抽象艺术中的韵律》。”
顾屿轻松地帮她拿了下来。
“谢谢。”周思易接过书,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几本《数字音频技术》、《信号与系统》,难得地主动开口,“你对这个感兴趣?”
“课程项目需要,找点资料。”顾屿解释道,“你呢?艺术也需要研究这么理论的东西?”
“嗯,有些创作想结合一些电子音效,想找找理论灵感。”周思易淡淡回应。
两人顺势靠在书架旁聊了几句。顾屿简单描述了自己项目中想实现的简单音频效果遇到的算法瓶颈,周思易则从艺术家的听觉感知和情绪表达角度,提出了几个非常规但颇具启发性的想法。
“或许你不该只想着如何精确还原波形,可以试试加入一些随机扰动,模拟那种…老旧收音机的失真感?有时候‘不完美’反而更能传递情绪。”她建议道。
顾屿闻言,若有所思:“有道理…从算法上引入可控噪声…这思路我没想过。”
谈话时间不长,但围绕着一个共同的技术与艺术结合的交叉点,竟也聊得颇为投机。不再是泛泛的客套,而是有了基于专业知识的、实实在在的交流。
这次偶遇和短暂的讨论,像一道轻微的电流,激活了之前仅存在于微信列表里的那个名字。离开时,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关系明显比之前在私人影院时熟稔了一些。一种基于共同兴趣(哪怕领域不同)和彼此认可的、纯粹的友谊雏形,开始悄然萌发。
而另一边,冯昊的“追求大业”仍在持续进行,且方式日益令人扶额。比如,他不知从哪打听到周思易选修了一门西方美术史,竟然也跑去旁听,还在课间试图用刚背熟的几个画家名字和她搭讪,结果张冠李戴,闹了笑话;又或者,他给周思易的微信发送一些意义不明的、转发来的“艺术鉴赏”链接,附上尴尬的点评,通常石沉大海。
他的这些举动成了王浩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也让顾屿偶尔会觉得,相比起冯昊那种令人窒息的热情,自己和周思易这种保持距离、基于尊重和共同语言的淡淡交往,反而更为舒适和可持续。
新学期的生活,就像投入湖面的不同石子,漾开一圈圈大小不一、频率各异的波纹。学业和竞赛的压力是沉重而持续的主波,情感的萌动是微妙而舒缓的涟漪,新友谊的建立是意外而清新的小水花,而冯昊的插曲则像是岸边溅起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小水沫。
所有这些波纹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大一下半场繁忙、充实又充满各种可能性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