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遥调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几经周折,终于查到了“郑国栋”的最新信息——然而,消息令人沮丧。这位前江城生物学院行政办公室主任,已于三年前因肺癌去世。
得到这个消息时,沈知遥正坐在档案馆外的长椅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周身泛冷。又一条线,断了。郑国栋的去世,究竟是自然的终结,还是某种更彻底的“封口”?她无从得知。那份早期文件中他频繁的签名,他与“磐石”前身的交集,以及他后来被边缘化的轨迹,都随着他的死亡,变成了无法对证的谜团。
疲惫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任由阳光在眼皮上投下红色的光斑。难道母亲死亡的真相,真的要永远被埋葬了吗?
不。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锐利。郑国栋死了,但他经手过的文件、他接触过的人、他存在过的痕迹不会完全消失。她需要调整方向,不再执着于寻找“知情人”,而是更系统地梳理那个时期所有与Kc-73项目、与母亲、与周鸿儒团队相关的纸质和电子档案,寻找任何逻辑上的断裂点和不合理之处。这是一项更庞大、更枯燥的工作,但或许是现在唯一可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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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的秘密开发取得了阶段性突破。在完全离线的虚拟机环境中,经过无数次失败的训练和参数调整,他成功优化了“思忆”语音合成模型的一个核心模块。现在,合成出的语音虽然依旧带有电子感,但流畅度和自然度有了显着提升,至少不再那么僵硬刺耳。
他谨慎地没有进行联网测试,也没有保存任何明显的进度日志。突破的喜悦是短暂的,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谨慎。他将改进后的模型再次拆分,加密隐藏。每一次小小的进步,都像是在雷区中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既不能快,也不能留下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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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昊为了周思易乐团的首次赞助合作演出,可谓费尽心机。他不仅协调了瀚海天地集团旗下的媒体资源进行宣传,还亲自盯着场地布置和后勤保障。演出前夜,他突发奇想,瞒着所有人,定制了一个巨大的、印有周思易演奏特写和乐团logo的庆贺蛋糕,想在演出结束后给周思易一个惊喜。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细节——周思易对乳制品轻微过敏。当那个极其醒目、堪称浮夸的蛋糕被推出来时,周思易看着上面厚厚的奶油裱花,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蹙眉,在众人起哄的目光中,只是用指尖沾了一点,象征性地尝了尝,便不再触碰。
冯昊后知后觉地从乐团其他成员那里得知原因后,懊悔得差点想把自己埋进蛋糕里。他凑到周思易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道歉:“对不起,思易,我……我不知道你……”
周思易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依旧平静,没有责怪,也没有感动,只是淡淡地说:“没事。下次不用准备这些。”
冯昊的满腔热情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却也更清楚地认识到,追求周思易,光靠砸钱和想当然的惊喜是行不通的,需要的是真正走心的了解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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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在几天后,再次尝试联系“小遥”。他发去一个简单的问候表情。
这一次,“小遥”的回复恢复了之前的“正常”,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轻松:
「怎么啦小笨蛋,想姐姐了?(偷笑)」
仿佛前几天那条带着疲惫与暗示的消息从未出现过。
顾屿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调侃语气,心中却再无波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确定。她在掩饰,在用这种看似恢复正常的方式,掩盖某种持续存在的压力或危险。
他没有戳破,配合着演了下去:
「随便问问。看你之前好像有点累。」
「哎呀,工作嘛,总有烦心的时候,过去就好啦!」她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问起他学校里无关紧要的趣闻。
顾屿一一回应,心中那片关于“小遥”的疑云,却愈发浓重。他几乎可以肯定,屏幕那端的人,正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而她的一些言行,似乎总是在某种无形的约束下,进行着艰难的平衡。
这场无声的博弈,参与方似乎越来越多了。而他,也被无形地推向了棋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