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弈的身影在荒原上疾驰,脚下的碎石被灵力裹挟着飞溅,身后断魂荒谷的轮廓迅速缩小。他刻意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同时运转体内天赋神通——上帝之眼,周身萦绕起一缕微弱的银芒。神念铺展开来,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捕捉到身后数道隐晦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果然追来了。”流弈眸色一沉,心中早有预料。他本就没打算真的甩开追兵,若是带着晴川等人,一旦被缠上,脱身必然艰难。如今孤身一人,正好将这些尾巴引到无人之地,彻底解决后患。
思索间,流弈猛地调转方向,朝着更深处的荒原奔去。这片区域比断魂荒谷还要荒凉,地面布满了深不见底的沟壑,狂风卷起黄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连半根枯草都难以寻觅。确认四周绝无人烟后,流弈才停下脚步,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土坡坐下。
他盘膝而坐,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灵力涌动,开始全力恢复消耗的修为。追来的敌人气息不弱,至少是灵纹境的修士,想要稳妥应对,必须将灵力恢复到最佳状态。丹田内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之前操控飞舟的疲惫也在一点点消散。
然而,还未等他恢复过半,一阵悠扬悦耳的笛声突然从虚空中传来。笛声婉转缠绵,如同情人的低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魅惑,顺着耳朵钻进脑海,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心神也跟着飘忽起来。
流弈心中一惊,猛地想要收敛心神,却发现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荒凉的荒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境。遍地都是奇花异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远处有瀑布飞流直下,彩虹横跨天际,美得让人窒息。
“这是……幻境!”流弈瞬间反应过来,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仙境深处走去。就在此时,一道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一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裙摆上绣着繁复的凤凰纹样,随风飘动,如同燃烧的火焰。她坐在一块白玉石台上,手中握着一支通体雪白的笛子,笛子的笛身竟是由一节完整的人骨雕琢而成。
女子背对着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腰间,仅仅是一个背影,便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她依旧吹奏着笛子,那悦耳的笛声正是从这人骨笛子中传出。流弈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女子容貌绝美,肌肤胜雪,眼眸如同秋水般含情,可那双眼睛深处,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她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手中的人骨笛子并未停下,笛声反而愈发魅惑,让人只想沉溺在这美好的幻境中,再也不愿醒来。
而此刻的外界,流弈的身体正静静地坐在土坡上,可他的七窍却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如纸,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幻境之中,他的神魂正在被一点点侵蚀,若是不能及时挣脱,用不了多久,神魂就会彻底消散,身体也会随之死去。
“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流弈的意识在挣扎,他想到了还在乌托城外围等候的哈尔-晚晴三人,想到了魏信阳的追杀,想到了螫烈的怨毒,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从心底涌起。他深知,自己一旦陨落,晚晴他们必然也难逃厄运。
危急关头,流弈不再犹豫,猛地催动体内仅剩的灵力,朝着左臂上的黑色纹路涌去。
灵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黑色纹路,第七层纹路最外围的封印被彻底冲开!“嗡——”一股毁天灭地的弑神威压瞬间从流弈体内爆发出来,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朝着四周席卷而去。荒原上的黄沙被掀飞,沟壑中的石块剧烈震颤,连虚空中的笛声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这股恐怖的威压直接作用于神魂,幻境如同玻璃般瞬间破碎,那些美好的景象荡然无存,重新变回了荒凉的荒原。流弈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他的头发在瞬间由黑变红,如同燃烧的烈焰,正是那弑神血脉的力量。
“噗——”流弈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依旧苍白。强行冲破血脉封印,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反噬,体内的灵力也变得紊乱起来。但此刻,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幻境的控制,保住了一条性命。
“唰!”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流弈面前,正是幻境中那名身着嫁衣的女子。她收起了手中的人骨笛子,那双冰冷的眼眸紧紧盯着流弈,尤其是在看到他那头红发和左臂上的黑色纹路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化为浓郁的兴趣。
“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凭借自身力量冲破我的‘骨笛幻境’。”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天籁,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寒意,“那样美好的世界,就这样在你面前破碎,不觉得可惜吗?就这样在美丽的世界里死掉,不好吗?”
流弈缓缓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红发无风自动,眼中满是警惕之色。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女子的实力深不可测,至少是元婴境以上的修为,而且她的气息极为诡异,不像是寻常的人类修士,反而带着一股浓郁的阴邪之气。
“你是谁?为何要对我出手?”流弈沉声问道,体内紊乱的灵力在快速平复,同时暗中运转血脉之力,随时准备应对女子的攻击。他知道,刚才冲破幻境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血脉秘密,眼前这女子绝不是善茬。
女子轻笑一声,裙摆轻扬,一步步朝着流弈走近,身上的红色嫁衣在荒凉的荒原上,显得格外刺眼。“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她语气慵懒,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只是奉命来取你的性命而已。不过,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奉命?奉谁的命?魏信阳还是螫烈?”流弈追问,同时神念再次铺展开来,想要探查是否还有其他敌人。可让他惊讶的是,除了眼前这女子,四周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气息,显然,追来的追兵,就只有这女子一人。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人骨笛子,眼中闪过一丝痴迷:“这骨笛,是用九十九个修士的头骨炼制而成,只要听到它的声音,就算是灵纹境修士,也会陷入幻境,神魂俱灭。你能挣脱,全靠你身上的那股诡异力量。”
说到这里,女子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股力量,就是是血脉之力吗?我对它很感兴趣。不如,你乖乖的受死,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流弈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想要我死?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话音落下,他猛地抬手,一道黑色的灵力匹练从指尖射出,带着恐怖的弑神威压,朝着女子轰去。这道灵力中蕴含着一丝血脉之力,威力远超寻常的灵纹境攻击。
女子见状,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慌不忙地挥动手中的人骨笛子。一道白色的光幕瞬间浮现,挡在她的身前。“轰!”黑色灵力匹练狠狠撞在白色光幕上,发出一声巨响,光幕剧烈震颤,却并未破碎。
“有点意思。”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手中笛子一挥,数道白色的音波从笛子中传出,如同利刃般朝着流弈斩去。音波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流弈不敢大意,身形一闪,快速朝着旁边躲闪。音波落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将地面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佳,强行动用血脉之力已经让他身受反噬,想要战胜眼前这女子,绝非易事。
而女子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窘境,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怎么?刚才冲破幻境的威风去哪了?看来,那股力量对你的反噬不小啊。这样一来,游戏就更有趣了。”
流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调整着体内的灵力,同时观察着女子的动作,寻找着她的破绽。他知道,自己不能久战,必须尽快找到机会,要么击败女子,要么趁机脱身。可还未等他稳住气息,女子便再次举起人骨笛子,指尖轻动,悠扬却带着致命威压的笛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她没有留手,强大的音波如同无形的巨浪,朝着流弈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在剧烈震荡。流弈只觉体内灵力瞬间暴乱,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一口鲜血险些再次喷出,整个人痛苦不堪,身形都有些站立不稳。
危急关头,流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被自己遗忘在储物戒角落的宝器——幻乐盘。这宝器是秘境中胡姣娘赠予的,能模拟各类乐器,还可通过音乐影响他人灵力,只是他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用法,便闲置至今。此刻生死一线,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翻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刻满音符纹路的玉盘,正是幻乐盘。
流弈强忍着灵力暴乱的痛苦,指尖灵力注入幻乐盘,口中低喝一声:“变!”只见幻乐盘灵光一闪,瞬间化作一支与女子手中相似的骨笛,只是笛身纹路更为灵动,泛着淡淡的玉色光泽。“你的音乐如此压抑阴邪,就让我的潇洒愉快之音,来跟你碰碰!”流弈红发张扬,眼中没有丝毫惧色,随即举起幻乐盘所化的骨笛,凑到唇边开始演奏。
一曲《荒》骤然响起,旋律没有女子笛声的魅惑与暴戾,反而带着一种旷野的洒脱与蓬勃的生命力,时而悠扬如荒原清风,时而激昂如乱石崩裂,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对自由与理想的追逐。诡异的是,随着这曲乐声传出,女子那足以暴乱灵力的音波竟被渐渐压制,她身上萦绕的阴邪灵力开始肉眼可见地退散,原本冰冷死寂的眼眸中,渐渐浮现出迷茫,随即陷入了这美妙乐曲所营造的意境之中。
一曲终了,余音在荒原上久久回荡。女子手中的人骨笛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浑身灵力彻底溃散,眼神却变得清明而复杂,显然是彻底破防了。她凝视着流弈,语气中没了之前的戏谑与杀意,反而带着一丝释然:“你不怕死吗?”
流弈缓缓放下骨笛,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红发下的眼眸坚定无比:“死,那是什么?是解脱吗?如果这是我追逐最终目标所必要的经历,我情愿死。”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随即轻叹了一声:“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音魔魔神·裂魂。”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苦涩,“我为了追求极致的音乐,将自己的神魂卖给了某位大人物,我不能说出他是谁。但我必须提醒你,你的血脉之力太过特殊,赶紧想办法剔除吧,不然等他疗养完毕,一定会直接来找你,到时候你绝无还手之力。”
“你让我听到了此生最美的音乐,我再无遗憾了。或许,我也该找他做个了断了。”裂魂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即对着流弈说道,“你们快走吧,后面的追兵我帮你们抵挡。”话音落下,她周身泛起一道耀眼的红光,如同流星般朝着流弈后方的天际飞去,显然是要去拦截赶来的追兵。
流弈望着裂魂远去的红色身影,心中满是震撼。他没想到这追杀自己的妖女竟是一位魔神,更没想到对方会因一曲音乐而倒戈相助。短暂的愣神后,他不敢耽搁,深知裂魂能抵挡的时间有限,必须尽快与哈尔-晚晴等人汇合,离开这片危险之地。
流弈周身尚未完全平复的弑神威压还未散去,红发未褪,带着一身荒原的尘沙与血气,快步冲回停在断魂荒谷边缘的飞舟。飞舟甲板上,哈尔、晚晴、晴雪三人正焦灼地等候,见他平安归来,三人眼中刚泛起欣喜,便被他阴沉到极致的脸色瞬间浇灭。
“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流弈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戾气,目光扫过三人,最终死死定格在晚晴身上,语气冷得像冰,“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若不是你藏有猫腻,我们绝不会被魔神一路追踪,连灵纹境以上的音魔魔神都能精准锁定位置!”
哈尔和晴雪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他们深知流弈的谨慎,若非有确凿证据,绝不会说出这般重话。晚晴脸色瞬间煞白,眼眶泛红,委屈地攥紧衣袖,摇头道:“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瞒着你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追兵找到……”
“没有?”流弈冷笑一声,眼中猩红尚未完全褪去,周身一缕微弱的银芒再次萦绕,天赋神通上帝之眼骤然发动,无形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瞬间笼罩晚晴全身,一寸寸扫描着她的经脉与血肉。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留手,神念穿透层层阻碍,直抵她的丹田小腹之处。
“果然有问题!”流弈眸色一沉,神念清晰地捕捉到一团微弱却异常诡异的气息,藏在晚晴小腹深处,那气息带着一丝熟悉的阴邪,与之前追杀他的螫烈身上的蝎毒气息隐隐呼应。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腰间无影剑瞬间出鞘,剑身泛着森寒的幽光,毫无预兆地朝着晚晴小腹刺去!
“流弈!”哈尔和晴雪同时惊呼,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晚晴更是吓得浑身僵住,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剧痛瞬间从腹部传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滚落脸颊。
无影剑精准地穿透晚晴的小腹,却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要害。流弈手腕猛地一挑,剑身带着一股凌厉的灵力,随即一道绿色的身影被挑飞而出——那是一只拇指大小的蝎子,通体翠绿,尾刺泛着诡异的幽光,被剑气挑中后还在疯狂扭动,正是它在暗中散发着追踪气息。
“看来就是这东西在作祟。”流弈手腕一甩,剑气瞬间将那只绿色蝎子绞杀成飞灰,随即收回无影剑,目光缓和了些许,看向捂着腹部、脸色苍白的晚晴,语气也不再那般冰冷,“是我情急之下出手重了,但这东西藏在你体内,若不及时剔除,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晚晴此刻才缓过神来,腹部的剧痛让她浑身发软,却也明白了流弈的用意,委屈的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哽咽道:“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钻进我身体里的,大概是之前被魔神偷袭的时候……”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流弈打断她的话,转头对着晴雪沉声道,“晴雪,快拿出疗伤丹药,给她包扎伤口,稳定伤势。我们必须立刻出发,绕开乌托城走,裂魂虽然帮我们拦截了追兵,但她撑不了太久,而且螫烈和魏信阳的人恐怕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晴雪不敢耽搁,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上好的疗伤药和干净的布条,快步走到晚晴身边,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哈尔则迅速冲进飞舟的操控室,双手快速结印,催动飞舟的灵力核心,飞舟瞬间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升起,朝着远离乌托城的方向飞去。
流弈站在甲板上,望着飞舟下方快速掠过的荒原,眉头依旧紧锁。那只绿色蝎子明显是螫烈的手段,看来螫烈早就暗中对他们布下了追踪,晚晴只是不幸中招。而魏信阳背后的那位大人物,连音魔魔神都能驱使,实力必然深不可测,自己的弑神血脉已经暴露,日后的路只会更加凶险。
“流弈,晚晴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需要好好休养。”晴雪处理完伤口后,走到流弈身边,轻声说道,“我们绕开乌托城后,往哪个方向走?之前的目的地已经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