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聆的植物培育实验在第三天遇到了瓶颈。
那株成功进化的绿萝状态稳定，能量吸收效率保持在五倍水平，叶片边缘的金色脉络在夜间会发出微弱的荧光，像呼吸一样明暗交替。但问题也随之出现——这株绿萝的能量消耗速度，也提升了五倍。
“它需要持续的能量输入来维持进化状态。”陆瑶记录着数据，眉头紧皱，“就像运动员需要更多食物来维持高强度训练一样。如果能量供应不足，它可能会……退化，甚至死亡。”
风聆站在花盆边，盯着那株绿萝，眼中符文流转。它在分析植物的能量代谢路径。地灵族的记忆知识在它意识中流淌，关于植物能量平衡的理论、关于诱导进化的可控性、关于……
它突然明白了问题所在。
“我诱导的方向错了。”风聆在手机上打字，“地灵族培育的能量植物，首要目标是‘能量自给自足’。它们进化出的晶体脉络不仅是散热结构，更是微型能量收集器，可以从阳光、空气、甚至大地震动中汲取微量能量，实现自我维持。”
它停顿了一下，继续打字：“但我太急于求成，只关注了能量吸收效率，忽视了自我维持能力。这株绿萝现在就像一台高性能但耗电巨大的机器，一旦外部能量断供，就会停机。”
“那怎么办？”陆瑶问，“重新培育一株？”
“需要调整诱导方案。”风聆打字，“降低吸收效率至三倍，但同时构建完整的自我循环系统。这需要更精细的能量编织，我现在的控制力还不够。”
它看着自己的爪子。淡金色的纹路在羽毛下微微发光，那是地脉亲和力增长的表现。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需要练习。”风聆打字，“很多练习。”
它跳回阳台中央，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最基础的能量编织练习——用意识操控地脉能量，在空中编织一个稳定的三维网格结构。这是地灵族灵兽的能量控制基础训练，相当于人类的学习写字。
第一次尝试，网格在成型前三秒就崩溃了。
第二次，坚持了五秒。
第三次，八秒。
陆瑶在一旁看着，心里着急，但又帮不上忙。她能做的，就是握着冰核，维持阳台环境的规则稳定，减少外部干扰。
客厅里，陆宸正在打电话。
“……对，下周三上午九点，环城高速往博物馆方向。车牌号我会发给你。故障要看起来自然，不能太明显，拖个十分钟就行。”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监控？我这边处理。你只需要保证车子停在我指定的位置，其他不用管。”
挂断电话，他走到阳台门口，看着正在刻苦练习的风聆。
“急也没用。”他说，“能量控制是水磨工夫，没有捷径。地灵族的灵兽从破壳到能独立编织能量结构，平均需要三年时间。你现在压缩到几天，已经是奇迹了。”
风聆睁开眼睛，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三年？它没有三年。
连三年都没有。
它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练习。
这一次，网格坚持了十二秒。
微小的进步，但确实是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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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中，探测器正在穿越一片稀疏的小行星带。
这片区域原本平静无波，只有偶尔飘过的星际尘埃和微陨石。但今天，情况有些不同。
探测器前方大约五万公里的位置，空间结构出现了微妙的扭曲。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引力涟漪，而是……某种人为制造的空间湍流。
湍流强度很低，不足以损坏探测器外壳，但足以干扰它的航行系统，让它不得不频繁调整航向，速度也因此下降了百分之三。
“检测到异常空间扰动……”系统的合成音响起，“扰动特征不符合已知自然现象……分析中……”
暗红色晶体在仿生容器胸口闪烁。
探测器搭载的扫描系统全功率运转，分析这片空间区域的每一个参数。几分钟后，结论出来了：
“扰动源：未知。但模式分析显示，有百分之七十三的概率为人工制造。”
人工制造？
这意味着，有第三方在干扰它的航行。
晶体再次闪烁，这一次频率更快。它在思考——如果它有“思考”这个概念的话。
地灵族的遗产，引来了不止一方的关注。
这在意料之中。珍贵的文明遗产，总是会引起觊觎。
但它的程序优先级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回收。任何干扰，都必须排除。
“启动空间稳定装置。”系统发出指令，“功率百分之二十，持续时间三十分钟。”
探测器外壳上，一排不起眼的晶体板亮起淡蓝色的光。光芒扩散开来，在探测器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百米的稳定场。空间湍流在接触稳定场的瞬间被抚平，就像熨斗烫过皱褶的布料。
航行速度恢复正常。
但代价是能量消耗增加了百分之五。
晶体计算着剩余能量储备。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抵达地球后，活动时间将从七十二小时缩短到六十小时左右。
不够。
回收地灵圣殿遗产，需要至少四十八小时的完整作业时间，加上预备方案和应对意外的冗余，七十二小时是最低要求。
必须节约能量。
“调整航向，绕开潜在干扰区域。”系统发出新指令，“增加导航扫描频率，提前规避障碍。”
探测器缓缓转向，选择了一条更远但可能更安全的航线。
这条航线会增加大约十五天的航行时间。
但对晶体来说，这可以接受。只要能安全抵达，只要能完成回收，时间不是问题。
反正，目标就在那里。
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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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象限观测中心。
“干扰被破解了。”技术员报告，“探测器启动了空间稳定装置，绕开了我们设置的湍流区。新航线预计会增加十五天航行时间。”
高级院士盯着全息星图，看着探测器新规划的蓝色航线，眉头紧锁。
“它很聪明。”他说，“或者说，它的程序很聪明。知道权衡利弊，选择最优解。”
“我们还继续制造干扰吗？”
“暂时不用。”院士摇头，“第一次可以说是自然现象，第二次再出手就可能被识别为故意针对。我们承担不起与古星语文明——哪怕是它的遗物——正面冲突的风险。”
他调出地球方面的监测数据：“目标区域的能量活跃度怎么样了？”
“稳定在百分之零点三五，增长速度放缓。”技术员调出曲线图，“但检测到目标生命体正在进行高强度的能量控制训练。波动特征显示，它在尝试构建复杂的能量结构，成功率在缓慢提升。”
“植物培育进展呢？”
“第一株进化植物状态稳定，但能量消耗过大。目标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正在调整培育方向。”
院士点点头。这些都符合预期。
但有一个问题让他不安——探测器仿生容器的意识激活进度。
数据显示，那个容器的意识模块活跃度正在缓慢但稳定地上升。虽然还没有达到完全苏醒的标准，但已经具备了基础的感知和反应能力。
就像一个在沉睡中的人，开始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甚至可能做梦。
“如果它在抵达前就完全苏醒……”院士喃喃自语，“那事情就复杂了。”
完全苏醒的仿生容器，将不再受预设程序的严格限制。它可以自主分析情况，制定策略，甚至……修改任务优先级。
如果它判断地灵遗产的回收难度过高，或者风险过大，可能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比如，直接摧毁。
摧毁总是比回收简单。
“加强监测。”院士下令，“特别关注仿生容器的意识波动。如果出现异常活跃迹象，立刻报告。”
“是。”
命令下达后，院士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非常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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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庙方面传来了新消息。
陆宸的朋友——那位博物馆工作人员——发来信息：石像运输计划有变。
“文物局要求增加安保措施。”陆宸看着手机说，“运输车从一辆增加到两辆，一辆载货，一辆护卫。每辆车配两名安保人员，全程GpS定位，实时监控。”
陆瑶心里一沉：“那我们的计划……”
“得调整。”陆宸说，“两辆车，四个人，还有实时监控。原来的‘故障停车’方案风险太大，容易被发现。”
他思考了一会儿，提出新方案：“不在路上动手，改在博物馆。”
“博物馆？”
“石像运到博物馆后，会先存放在文物修复中心的临时仓库，等待专家鉴定和登记。”陆宸调出博物馆平面图，“仓库在修复中心地下二层，相对封闭，监控密度比运输途中低。而且……我那个朋友可以安排我们以‘志愿者’的身份进入修复中心。”
“志愿者？”
“博物馆最近在招募古籍修复志愿者，我朋友是项目负责人。”陆宸说，“他可以给我们安排两个名额，进去帮忙整理资料。到时候找机会溜进仓库，完成转移。”
听起来比在路上动手靠谱。
但问题是时间——石像在仓库会存放多久？他们有多少机会？
“仓库的保管流程是：入库登记、初步检查、专家鉴定、正式入库。”陆宸说，“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到五天。期间仓库会不定期打开，搬运其他文物进出。我们的机会就在那些时候。”
“那风聆怎么办？它不能以志愿者身份进去。”
“让它用空间能力。”陆宸说，“你们进去后，找个僻静角落，把它放出来。它的空间感应能力应该能找到仓库位置，然后直接穿墙进去。完成转移后，再穿墙出来。”
这要求风聆的空间能力足够精确和稳定。
而且要在短时间内完成。
压力又回到了风聆身上。
小鸟听到这个方案，没有犹豫，用力点头。
它在手机上打字：“我可以。这几天我会加强空间控制训练。”
距离下周三还有四天。
四天时间，它要把空间控制能力提升到可以精准穿透两层楼板、找到特定目标、完成能量转移的程度。
很难。
但必须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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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探测器内部。
仿生容器的意识活跃度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
暗红色晶体在它胸口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图案。这些图案不是装饰，而是古星语文明的思维编码——一种用规则波动直接表达概念和信息的方式。
晶体正在“做梦”。
如果机械生命也会做梦的话。
在它的意识深处，无数数据流正在重组、分析、推演：
目标行星：地球。
文明等级：0.7（碳基生命，工业文明初期）。
地灵遗产状态：部分激活，能量活跃度百分之零点三五。
威胁评估：低（本土文明不具备干扰回收的能力）。
但有一个变数。
晶体调出一段模糊的数据记录——那是之前接收到的、来自地球方向的异常规则波动。波动特征无法归类，强度微弱但本质极高。
就像一滴水银落在一摊水中，虽然量少，但性质完全不同。
那个存在是什么？
地灵族的后手？还是其他觊觎遗产的文明？
数据不足，无法分析。
但晶体做出了一个判断：无论那是什么，都必须尽快完成回收。
越快越好。
“重新计算航行时间。”它发出指令，“启动备用推进系统，功率百分之六十。”
“警告：启动备用推进系统将消耗百分之十五的储备能源，可能导致抵达后活动时间不足。”系统回应。
“执行。”
没有犹豫。
能源可以后续补充，甚至可以在地球掠夺。
但遗产如果丢失，就永远丢失了。
探测器尾部，原本暗淡的推进器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速度，再次提升。
新的预计抵达时间：十三年十一个月。
又缩短了两个月。
而在探测器加速的瞬间，仿生容器的眼睛……
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虽然只有不到零点一秒，但确实睁开了。
它“看”到了休眠舱内冰冷的墙壁。
“看”到了自己晶体构成的爪子。
“看”到了胸口那颗跳动着的、暗红色的核心。
然后，眼睛重新闭上。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意识深处，某个开关……
已经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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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风聆结束了今天的最后一次训练。
它成功在空中维持了一个简单的能量网格，持续时间达到了一分钟。
进步明显，但还不够。
它需要至少能维持十分钟的稳定结构，才能确保在博物馆仓库中不出差错。
陆瑶已经睡着了。她今天研究了整整八小时的地灵族能量网络理论，笔记写了十几页，最后累得趴在桌上就睡。陆宸把她抱回房间时，她还在嘟囔着“三角节点……共振频率……”
陆宸给她盖好被子，回到客厅。
他看着阳台上的风聆，看了很久。
然后他走过去，在风聆面前蹲下。
“别把自己逼太紧。”他说，“欲速则不达。地灵族有句话：能量如流水，强堵则溃，疏导则通。”
风聆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意思是，你越想控制它，它就越反抗。你要做的是引导它，让它自然地流向该去的地方。”陆宸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
但风聆感觉到，周围的规则……变得“顺滑”了。就像粗糙的砂纸被打磨光滑，能量在其中流动的阻力大大降低。
“感受这种状态。”陆宸说，“记住这种感觉。然后尝试在自己的能量控制中，重现它。”
风聆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几秒后，它再次尝试编织能量网格。
这一次，过程顺畅得多。网格成型速度快了百分之三十，结构也更稳定。
持续时间：一分二十秒。
“就这样。”陆宸站起来，“每天进步一点点，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时间。”
他走回客厅，瘫在沙发上。
闭上眼睛前，他瞥了一眼窗外的夜空。
深空中，某个东西正在加速赶来。
他能感觉到。
但他没说。
有些事，说出来除了增加压力，没有别的作用。
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真的只能……
交给时间了。
阳台上的风聆，继续练习。
夜色渐深。
星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