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宴的酒喝到月上中天,周大生被一众厂领导和文工团成员轮番敬酒,饶是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股子热情。最后他醉得脚步虚浮,被司机小心翼翼地扶上吉普车,临行前还不忘含糊地叮嘱:“送……送我去鸦儿胡同旁边那院……”
司机自然晓得厂长的心思,稳稳地把车开到四合院门口。院门没闩,林晓燕正倚在门檐下等着,看见吉普车的灯光,连忙迎了上来。周大生被扶下车时,还在嘟囔着“好酒……痛快”,温热的呼吸喷在林晓燕颈间,带着浓浓的酒气。
“慢点慢点,”林晓燕嗔怪着,和司机一起把他搀进院里,刘春桃也闻声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早就晾好的醒酒汤,“可算回来了,就知道会喝多。”
两人合力把周大生扶到炕上,给他脱了鞋,盖好薄被。林晓燕拿热毛巾擦去他脸上的酒渍,刘春桃则端着醒酒汤,一勺一勺耐心地喂他喝下去。周大生昏沉间,只觉得身边的气息温柔得不像话,像是被一团暖融融的云裹住,舒服得他喟叹一声,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这一夜,院里的灯亮了半宿。林晓燕和刘春桃守在炕边,替他掖了好几次被角,听着他平稳的鼾声,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柔意。
次日晌午,周大生才悠悠转醒。宿醉的头疼散了大半,浑身却透着一股懒洋洋的舒坦。他睁开眼,就看见林晓燕坐在炕沿缝补戏服,刘春桃则在窗边晒着暖阳,手里捧着一本旧书,小腹微微隆起,岁月静好得不像话。
“醒了?”林晓燕听见动静,抬头朝他笑,“锅里温着小米粥,还有你爱吃的酱菜。”
周大生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嘿,倒是忘了,我都快大半年没去打猎了。”
这话一出,林晓燕和刘春桃都笑了。“你呀,天天忙着厂里和文工团的事,哪还有空琢磨这个,”林晓燕放下针线,“想去就去呗,正好这五天长假,也能散散心。”
刘春桃也跟着点头,柔声叮嘱:“山里天冷,记得多带件厚衣裳,注意安全。”
周大生心里熨帖,应了声好,匆匆吃过午饭,就回了自己的住处。他翻出压在箱底的猎枪和厚棉袄,又去后勤科领了些干粮和水,下午就开着吉普车,一路往长白山的方向驶去。
吉普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秋风卷着松涛声扑面而来,吹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周大生打开车窗,任由风灌满车厢,心情畅快得想放声高歌。
长白山的秋景壮阔得很,漫山遍野的红枫和黄栌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他把车停在山脚下的林场小屋旁,背上猎枪,踩着厚厚的落叶往山里走。
山里的猎物不少,第一天,他循着蹄印找到了一群野山羊。周大生枪法极准,屏息瞄准,“砰”的一声枪响,一头肥硕的山羊应声倒地。傍晚时分,他又撞见一头斑猪,趁着那家伙埋头拱土的空档,抬手又是一枪,稳稳命中。
第二天,他运气依旧不错。清晨在溪边喝水时,瞅见两头结伴的斑猪在林间觅食,他绕到上风处,耐心蹲守了半个时辰,两枪下去,又收获了两头沉甸甸的猎物。
两天下来,周大生的收获颇丰,小屋旁堆着三头斑猪两头山羊,肉香随着晚风飘出去老远。他在小屋外支起篝火,烤着鲜嫩的野猪肉,油脂滋滋作响,香气馋得林间的飞鸟都落了好几只。
夜幕降临,长白山的夜空澄澈得不像话,满天繁星缀在墨色的天幕上,亮得晃眼。周大生啃着烤得焦香的野猪肉,喝着随身带的烧酒,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忽然觉得,这日子,当真是赛过神仙。
他想起鸦儿胡同的两座四合院,想起秦淮茹的温柔,林晓燕的飒爽,刘春桃的怯生生,还有贾当的活泼、贾槐花的娇羞,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就漾了开来。
这趟狩猎,来得当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