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坐回梳妆台前。台面上摆放着一些我从超市化妆品区挑选的、最接近这个时代妆品质地和颜色的物件。我蘸取少许质地轻透、近乎无色的保湿隔离霜,均匀点在脸上,细细抹开,只为让肤色更显均匀透亮,看不出刻意化妆的痕迹。用极细的眉笔稍稍填补了眉尾,使其轮廓更清晰一些。最后,选了一支颜色极淡、近乎裸粉的唇膏,轻轻点涂在唇上,增加些许气色,却不过分鲜艳。
整个过程,我做得极其小心谨慎,力求“有妆似无妆”。在这个环境下,过分的妆容反而显得突兀不合时宜,我只需干净、清爽、精神饱满,展现出最好的状态即可。
定睛看向镜中。月白衣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眉眼清亮,唇色健康,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与五个月前那个从泥沟里爬出来、瘦小干瘪、眼神惶惑的小女孩,已是天壤之别。
“云辞画,不,柳辞画……”我对着镜子,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却坚定的笑容,“恭喜新生。”
意念一动,我离开了空间,手持一面从空间带出的、镶嵌着光滑金属边的小手镜,假装对光整理着本就很整齐的衣领,出现在茅草屋的院子里。
几乎是同时,隔壁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娘和哥哥狗蛋正走出来,显然也是准备过来寻我一同去祠堂。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两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瞬间僵在了原地。
哥哥狗蛋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直直地看着我,黝黑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后面,连脖子都泛着红晕。他手里拿着的一小捆准备带去祠堂的香烛,“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都浑然未觉。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惊艳和不知所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被他视为妹妹的人,竟有着如此……令人心慌意乱的光彩。
娘的反应则更直接些。她先是猛地吸了一口气,脚步顿住,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了我好几遍,那双总是盛满慈爱和劳碌的眼睛里,此刻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自豪。她快步走上前来,围着我转了小半圈,双手激动地搓着围裙边,声音因喜悦而提高了些许,带着毫不掩饰的夸赞:
“哎哟!哎哟!我家丫头!这一打扮……可真真是……娘都不知道该咋夸了!瞧瞧这小脸,这身段,这通身的气派!画儿啊,娘敢说,这十里八村的,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我家丫头更标志、更水灵的姑娘了!”她说着,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我的头发,又怕碰乱了发型,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却像绽开的花朵,灿烂无比。
我被娘这直白而热烈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热,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声音带着几分羞赧:“娘,您就别打趣我了……哪有您说得那么夸张。”
“有!怎么没有!”哥哥狗蛋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猛地弯腰捡起掉落的香烛,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粗声粗气,却异常响亮和笃定,“我妹妹就是最好看的!比……比县城里那些小姐们还好看!”他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孟浪,脸更红了,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我,只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看着他们二人毫不作伪的惊艳和喜悦,我心中那点因打扮而产生的细微忐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融融的熨帖。他们的认可,比任何华丽的赞美都更让我安心。
“行了行了,”娘笑着打断这略带羞涩的氛围,看了看天色,语气重新变得干脆利落,“现在可不是傻站着的时候。开饭,赶紧吃几口,咱们得提前去祠堂等着,可不能误了吉时!”
“嗯!”我和哥哥异口同声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