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筏上的渔夫静立不动,斗笠压低,看不清面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垂钓者。但玄微金仙巅峰的神念何其敏锐,那丝纯粹的“招魂引魄”意蕴,以及一闪而逝的白色幡影,绝非寻常渔夫能有!
柏鉴!传说中轩辕黄帝麾下的总兵官,死后魂魄不散,被敕封为三界首领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清福正神之首,更是执掌百灵幡,负责接引封神榜上有名者魂魄的关键人物!
他怎么会出现在渭水?而且似乎是有意在此等候?
玄微心中警惕顿生,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放缓了遁光,带着姜子牙,朝着那竹筏的方向缓缓靠近。
“前方那位渔家,可否借个路?”玄微朗声道,声音中蕴含着一丝混沌道韵,既算是打招呼,也是一种试探。
竹筏上的渔夫缓缓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清澈平和的中年面孔。他目光扫过玄微,在姜子牙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道长请便。渭水宽阔,路非我开。”柏鉴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老旧的木门转动。
他话虽如此,但那小小的竹筏,却恰好挡在了玄微前往西岐方向的水路正中,其意不言自明。
姜子牙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有些不安地看向玄微。
玄微目光与柏鉴平静对视,缓缓道:“渔家在此,可是在等什么?”
柏鉴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在等该来之人,该了之缘。”
“哦?不知我等,可是渔家要等的人?”玄微追问。
柏鉴再次沉默,目光落在姜子牙身上,缓缓道:“飞熊入梦,紫气东来。天命已显,缘法自至。然……”他话锋一转,看向玄微,“变数横生,因果纠缠。恐非吉兆。”
他果然知道姜子牙,甚至可能知道玄微的介入!
“吉凶祸福,事在人为。”玄微淡然道,“贫道护送子牙公前往西岐,乃为天下苍生计,何来非吉之说?倒是渔家,身负异宝,滞留于此,阻人去路,又是何意?”
他直接点破了柏鉴身怀异宝(百灵幡),语气也带上了一丝锋锐。
柏鉴闻言,眼神微动,似乎没料到玄微竟能看破他的底细。他缓缓将手中的竹竿提起,那看似普通的竹竿顶端,竟无钩无线,只有一点微不可查的白芒闪烁。
“职责所在,身不由己。”柏鉴声音依旧平淡,“道长所行之路,前方劫难重重,煞气弥漫。此子身系重大因果,若强行介入,恐引火烧身,累及无辜。不若……就此止步,交由天命,或许能得一线安宁。”
他这是在劝退!以“劫难”、“煞气”为名,想让玄微放弃护送姜子牙,甚至暗示姜子牙的“因果”会连累玄微!
“交给天命?”玄微嗤笑一声,“若天命便是让人沦为棋子,让贤者困于樊笼,那这天命,不信也罢!至于劫难煞气……”他周身混沌仙力升腾,金仙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搅动得渭水波涛起伏,“贫道这一路行来,何曾怕过劫难?魑魅魍魉,尽管放马过来!”
他态度强硬,丝毫不让。
柏鉴看着气势勃发的玄微,又看了看面色坚定(虽然有些紧张)的姜子牙,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一丝……莫名的期待?
“既然如此……”柏鉴缓缓将竹竿横在身前,“那便请道长,接我三竿。若道长能接下,前路自通,柏鉴绝不阻拦。若接不下……还请道长三思。”
他终于表明了态度,要以武论道!这三竿,显然绝非寻常渔夫的钓竿!
玄微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柏鉴虽然看起来修为似乎并不高深(约莫玄仙层次),但其手中那竹竿(或者说,是其背后的百灵幡),却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那是专门针对魂魄、牵引真灵的力量!
“好!便接你三竿!”玄微豪气顿生,示意姜子牙退后,自身则上前一步,混沌领域蓄势待发,豫州鼎虚影在身后沉浮,万劫塔在识海中旋转。
“第一竿,引魂。”
柏鉴声音落下,手中竹竿朝着玄微轻轻一点!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极其凝练、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白色丝线,自竿头射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便至玄微面前,直指其眉心仙魂!
这白丝并非实体攻击,而是直指魂魄本源,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之力,仿佛要将玄微的仙魂从体内强行拉出,引向某个未知的归宿!
玄微只觉仙魂一颤,竟有种要脱体而出的感觉!他识海中万劫塔猛地一震,灰蒙蒙的劫运之力涌出,死死定住仙魂!同时,豫州鼎散发出厚重的人道气运,如同屏障护住灵台!混沌领域更是扭曲了周遭法则,削弱那牵引之力!
“镇!”
玄微低喝一声,以自身金仙巅峰的强横仙魂为基,硬生生抗住了这“引魂”一竿!白丝在他眉心前三寸处剧烈颤动,终究未能再进分毫,缓缓消散。
柏鉴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点头道:“道长根基深厚,魂魄稳固,非常人可比。”
“第二竿,定魄。”
他再次挥竿,这一次,竿头白芒大盛,化作一张由无数白色符文组成的大网,朝着玄微当头罩下!这网并非针对魂魄牵引,而是蕴含强大的禁锢与镇压之力,一旦被罩住,恐怕连金仙的法力运转与元神波动都会被暂时封印!
玄微目光锐利,他能感觉到这张网与地府的勾魂索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精妙,更加针对炼气士的仙魂仙体!
“破!”
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灰芒凝聚,正是融入了弑神枪杀意与混沌破灭之力的破元指!一指点向那符文大网的中心!
嗤——!
破元指力与白色大网碰撞!那专门禁锢魂魄真灵的力量,在蕴含终结与破灭道韵的指力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迅速侵蚀、撕裂!
眨眼间,符文大网便被指力洞穿一个大洞,随即整个崩散开来!
柏鉴脸色微变,这“定魄”之网,寻常金仙都难以挣脱,竟被对方如此轻易破去!
“第三竿,招神!”
他不再保留,将竹竿猛地插入脚下竹筏!竹竿之上,白芒前所未有的炽烈,隐隐有一杆虚幻的、缠绕着无数真灵虚影的白色长幡虚影,在柏鉴身后一闪而过!
百灵幡投影!
刹那间,渭水之上阴风怒号,隐隐传来无数神魔哭泣、英灵呐喊之声!一道粗大的、仿佛由无数战魂意念凝聚的白色光柱,自竹竿顶端冲天而起,然后如同天河倒灌,带着封神台的气息与招纳万神的威严,朝着玄微轰然压下!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单纯的魂魄之术,隐隐触及了封神权柄!威力堪比太乙金仙的含怒一击!
玄微瞳孔骤缩,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他不敢怠慢,长啸一声,将混沌领域催发到极致,同时识海中豫州鼎青光暴涨,引动自身人道气运与残存的殷商国运,在头顶化作一尊凝实的青色巨鼎虚影!
“鼎镇山河,人道永昌!”
他双掌向上托起,那青色巨鼎虚影迎着白色光柱,狠狠撞去!
轰——!!!
人道气运与封神权柄的力量悍然碰撞!
这一次,不再是悄无声息的湮灭,而是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渭水仿佛被掀翻,无数水柱冲天而起!空间剧烈震荡,浮现出道道裂痕!
玄微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传来,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虚空都仿佛要塌陷!那白色光柱中蕴含的招神之力,不断冲击着他的仙魂与豫州鼎的防御,试图将他“标记”、乃至“征召”!
但他紧咬牙关,体内《混沌开天诀》疯狂运转,混沌珠清辉源源不断补充消耗,万劫塔更是将这股力量视作“封神之劫”疯狂炼化吸收!
僵持!恐怖的僵持!
数息之后,那白色光柱终于力竭,缓缓消散。而玄微头顶的青色巨鼎虚影,也变得极其黯淡,最终溃散。
他站在原地,脸色微微发白,气息有些紊乱,但终究是接下了这第三竿!
柏鉴看着依旧挺立的玄微,眼中终于露出了震惊与一丝……释然?他缓缓将竹竿收回,身后的百灵幡虚影也随之隐没。
“三竿已过,道长神通,柏鉴佩服。”他对着玄微郑重一揖,“前路已通,道长请行。”
他竟然真的遵守诺言,让开了道路,甚至收起了竹筏,让那竹筏顺流而下,他自己则站在水面上,对着玄微和姜子牙微微点头,身影缓缓变得透明,最终如同水汽般消散在渭水之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危机解除。
玄微松了口气,同时心中疑惑更深。柏鉴这三竿,看似凶险,实则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是某种确认?他到底想确认什么?
【叮!成功通过柏鉴的“三竿之试”!】
【获得奖励:修为巩固,对魂魄类神通抗性大幅提升,“归墟印记”微弱强化。获得特殊状态:“柏鉴的认可(微弱)”——与封神台相关存在好感度微幅提升,未来可能获得一定便利。】
【触发隐藏信息:柏鉴似乎对“变数”持观望乃至默许态度,其立场可能并非完全遵循“天命”。】
柏鉴的立场……值得玩味。
玄微不再多想,带着惊魂未定的姜子牙,再次驾起遁光,全速朝着西岐方向飞去。
这一次,再无人阻拦。
数个时辰后,一座气势恢宏、紫气缭绕、隐隐有凤凰虚影盘旋的巍峨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头之上,“西岐”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西岐,终于到了!
然而,还未等他们靠近城门,城楼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紧接着,城门大开,一队精锐骑兵簇拥着数道身影,疾驰而出,为首一人,紫袍王冠,面容威严中带着急切,正是西伯侯姬昌(本体)!
在其身旁,还跟着几位气度不凡的文臣武将,以及一位让玄微目光一凝的身影——一位身穿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倨傲与算计的老道!
那老道的气息……赫然是玉虚宫一脉!而且修为不弱,也是金仙层次!
姬昌亲自出城迎接,本是隆重礼节,但身旁却跟着玉虚宫的人……这局面,似乎并不简单。
姬昌远远看到玄微和姜子牙,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正要开口。
他身旁那位玉虚宫老道,却抢先一步,越众而出,对着玄微和姜子牙(主要是姜子牙)朗声道:
“贫道玉虚宫云中子(此云中子非之前那个,乃另一人,或为笔误?此处假设为另一玉虚金仙,称“清虚道德真君”),奉掌教师尊之命,特来西岐,恭迎飞熊贤士,姜尚子牙公!”
他目光扫过玄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至于这位截教的玄微道友……护送之功,西岐自会酬谢。然,子牙公既已抵达西岐,后续之事,自有我玉虚宫与西岐安排,便不劳道友费心了。”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瞬间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