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灭了,亮了近十个小时。
门开了。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脸上疲惫。
“慕先生,母子平安。”
这四个字,像光,照进了这条压抑的走廊。
慕承哲紧绷的身体软了下去。他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孩子早产,直接送进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保育箱。
他隔着玻璃,看着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婴儿,看着他因为呼吸困难而起伏的胸膛。
一种刺痛感攫住了他的心脏。那是他的儿子。是他和姜语妍的儿子。
一个差一点,就因为他的疏忽,因为这个家族里那些肮脏的恩怨,而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无辜的生命。
姜语妍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大出血,重度昏迷。她被转入了IcU,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体征的仪器。
慕承哲换上无菌服,走进了那间安静的病房。他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姜语妍,看着她紧闭的双眼。
他想起了她第一次嫁进慕家时的样子。想起了她在废车场里绝望的眼睛。想起了她强撑着,对他说“都听你的”时,微微颤抖的声音。
这个女人因为爱他,到底承受了多少本不该她承受的痛苦和折磨?
一种巨大的愧疚感,将他淹没了。
他缓缓地在病床边跪了下来。
慕承哲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只还戴着婚戒的冰冷的手。
他将自己的头深地埋在了她的手边,像一个在神像前,虔诚忏悔的、罪孽深重的信徒。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很哑,带着浓重的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他心中那份快要将他撕裂的痛苦。
在IcU那扇厚重单向透视的玻璃窗外,夏婼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看着自己的兄长,那个她从小就视为自己所有物的男人。
此刻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没有感到任何快意。
忙活了半天的到的竟然只有背叛和滔天愤怒。
夏婼原本只是想让姜语妍吃点苦头,让她知道不可以挑战自己的地位,不可以炫耀她占有了哥哥这件事,她觉得哥哥那么好,姜语妍她凭什么得到和他共享余生的权利。
可笑得是夏婼得努力全成了送给姜语妍得恩泽。
现在她反而得到哥哥全部的爱和愧疚!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这个女人受苦活该!
姜语妍和孟絮絮一样可恶,不该存在的东西,分走了在意的人的爱和关注,所以她们活该被她折磨欺负!
这个世界不主动攻击就会被动挨打!
她就不该出现在慕承承哲的生命里。
她就不该,来招惹自己的哥哥。
慕承哲是夏婼的,他这一生都应该是属于她的。慕承哲欠她的。整个慕家,都欠她的!
他们都活该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为她赎罪。
一个恶毒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破土而出。
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狰狞咆哮裂变着,疯狂地滋长着。
姜语妍她生下这个孩子,会让哥哥更爱她。
那不如就让她死在这场生产里好了。
一了百了。
夏婼觉得自己很仁慈,她有些不忍心继续折磨这个好嫂子好妻子了。
结束她的苦难吧,我这个善良的施主。
负责照顾姜语妍的护工张妈,在得知母子平安的消息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心虚的她被不安和恐惧攫住。
张妈预告到不妙。自己贪了钱财作恶的事,菩萨会看到惩罚她的,阿弥陀佛,真的只是太想得到这笔钱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以慕先生的手段查到她头上,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必须马上离开。
张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甚至连当月的工资都顾不上要了。
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张妈悄悄且慌张地步伐像暗夜行走地幽灵,怕黑的她更是没有走电梯。电梯里有监控,张妈觉得自己现在溃败而逃的样子很难看不想被摄像头记录,她特意避开摄像头。
选择了走楼梯。深夜的楼梯间,空无一人。
只有她那因为慌乱而显得格外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
她从顶层的VIp病房区一路向下。
走到四楼的拐角处时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双手。
那双手很纤细很长,带着红色指甲油,皮肤白的吓人发青,是女鬼一样的画面让张妈的神经惊炸开。
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一个斜角度的力道让张妈失去了平衡,加上自身的紧张。她的身体后翻越过了半人高冰冷的铁质栏杆。垂直倒向深渊。
此时这肉体就是堆废铁石料一样带着沉重的秘密无情下坠。向着一楼那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