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结束后,苏清辞径直去了马场后院的下房。
那名在场上带头高呼的男子早已被粗麻绳五花大绑,像个粽子似的捆在屋中立柱上,嘴里还塞着块磨得发硬的粗布巾子。
见到她,连忙发出急迫的“呜呜”声。
守在一旁的小泗,是苏清辞半月前才在殿下的金吾卫中挑中的侍卫。
今年刚满十七,性子老实憨厚,却实打实有一身好功夫,在金吾卫里能以一敌十。
就是人有点傻乎乎的,瞧着有些“不开窍”。
她去挑人时,见他被一堆老兵条子使唤,却也依旧乐呵呵的为人跑腿。
她一时心软,就挑了他。
殿下知道后,还打趣她慧眼识“珠”。
可她觉得,人虽然傻,但是忠心就可以了,心眼太多反而不好掌控。
见苏清辞进来,小泗立刻迎上前,手脚麻利地从墙角搬来一把梨花木椅,放在她面前。
苏清辞落座,目光扫过被绑的男子,才转头问小泗:“问出什么了吗?”
小泗摇了摇头,表情认真,“他什么也不说。”
苏清辞闻言,视线重新落回男子身上,冷冷道:“倒还有些骨气,嘴挺硬。”
谁知那男子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他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还一个劲儿用眼神往自己嘴上瞟,像是要示意什么,模样急切又狼狈。
苏清辞看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向小泗。
“你审问他的时候,把他嘴里的布巾子取下来了吗?”
小泗愣了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怕他乱喊……”
苏清辞扶了扶额,只感到一阵无语。
等将男子嘴里的布巾子扯出来,那人才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深吸一口气后,当即放声哭喊。
“小姐饶命啊!!小的冤枉!小的只是场上一时兴奋喊了两句嘴而已!实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没功夫听你废话。”苏清辞打断他的哭喊,“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他割了你下面那根东西。”
这些男人,挨几顿打或许还能硬撑。
可是,唯有下面那根东西才是他们最在意的。
有时候,似乎比命还重要些。
不然怎么叫命根子?
小泗闻言,没半分犹豫,当即掏出腰间佩刀,上前一步就扯下了那人的裤腿,露出明晃晃的一根。
这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操作,不仅那男人愣住了,苏清辞也愣住了。
她闭了闭眼,在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后,这才睁开了眼睛,强迫自己保持淡定。
那男子哪见过这般雷厉风行的阵仗,瞬间破了功,急忙求饶。
“我说,我说,是、是有人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我在场上喊‘大齐威武!长公主万岁’,小的一时糊涂就照做了,真不知道会闯下这么大的祸啊!”
苏清辞将自己的目光尽量只放在了对方脸上,“谁让你做的?”
“小的也不认识啊!”
苏清辞递了个眼神给小泗,他作势就要下刀。
在刀锋离那处只剩几寸时,男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喊道。
“是小的堂哥!他在礼部尚书刘大人家跑腿,说是刘家公子交代的!不止小的一个,他还找了好几个百姓一起喊!”
或许是真怕了,他一股脑全秃噜了出来。
说完,又慌忙对小泗道,“小哥!刀拿远点!我全说了,全说了!”
苏清辞心中冷笑,果然是崔相的人。
她又抬眼仔细打量那男子,见他衣着皱巴巴,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自己对视,一看便是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便故意沉下声,语气里添了几分威慑。
“你可知,你喊的话可是僭越之罪?我若把你押去京兆尹,砍头都是轻的了,一不小心,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株、株连九族?”这话一出,那男子直接吓尿了,裤脚瞬间湿了一片。
尿骚味混着尘土气息在屋内弥漫开来。
他原本只当是赚笔快钱,堂哥又拍着胸脯说混在人群里绝不会被发现,哪想过会闯下诛九族的大祸?
“小、小人不知啊,小人就是收钱办事,小人……大人,求你饶过小人吧!”
苏清辞没理会他的哭喊,继续追问:“你堂哥在刘尚书家跑腿,既然刘公子敢把这事交给他,想必他在府里还算受重视。他平时没跟你聊过刘家的一些阴私之事?”
那男子猛地止住哭,眼神里多了几分迟疑。
他再蠢也知道,礼部尚书是朝廷重臣,眼前这小姐虽看着厉害,未必能敌过刘大人。
若是把刘家的事抖出来,刘大人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缩了缩脖子,声音发颤:“小、小人不知道…… 堂哥嘴紧,从不跟我聊府里的事……”
“看来还是没吃够教训,嘴硬得很。”苏清辞语气冷了几分,“你以为刘尚书不会放过你,我就会放过你了?不妨告诉你,我背后可是苏相。”
“苏、苏相?!” 男子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苏相是当朝宰相,官职远在刘尚书之上,这可是能与崔相分庭抗礼的人物!
他脑子里飞速转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苏清辞见状,语气更添几分威慑:“得罪了苏相,别说刘尚书,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护不住你。到时候,给你一刀让你死得痛快都是便宜你了,小心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话彻底击溃了男子的心理防线,他再也不敢隐瞒,连连点头,哭喊着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苏清辞心中清楚,若是此刻搬出长公主的名头,固然能凭其威势更快敲开男子的嘴。
可一旦被崔相的人知晓,难免会被他们抓住把柄,倒打一耙说长公主 “滥用权势、构陷大臣”。
而搬出父亲苏相的名头,即便事后被崔相知晓也无妨。
一来此事本就与父亲无关,苏家与刘尚书此前也无明显争端,即便被拿到朝堂上对质,也少了 “派系倾轧” 的嫌疑,可信度反而更高。
二来,还能断了父亲心里那点摇摆的念头,如今若让崔相知晓父亲 “插手” 了这件事,等同于逼着父亲与崔相彻底撕破脸,父亲再无退路,便只能死心塌地站在殿下这边。
待问清后,苏清辞便不再多留。
出门后,她对小泗时认真交代道:“把他关严实了,既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轻易死了,更不许走漏半分风声。”
小泗立刻应声,“好,主子放心!”
苏清辞刚走两步,又想起方才审案的场景,回头提点道,“下次…… 别再那样了。”
小泗一脸茫然,认真反问,“主子,哪样?”
苏清辞看着他懵懂的眼神,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最终只长长叹了口气。
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小泗,你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没有,”小泗摇摇头,“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
“有条件的话,让你爹娘再生一个吧。”苏清辞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小泗眨巴着眼睛看着苏清辞的背影,满脑子都是问号。
主子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爹娘生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