洳墨的典祀祭服是宫人直接送到龙武军的。
当时恰逢下值时分,一群中层军官见宫人手捧描金锦盒,都以为是什么天大的赏赐。
一个个便围了上来,伸长脖子不肯离开,非要瞧个热闹。
宫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锦盒,一袭紫衣红裙的祭服赫然映入眼帘。
这华丽的规制不仅看呆了凑在前排的女将士,连后排的男将士都忘了言语,眼中满是惊艳与羡慕。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姓王的中郎将才回过神,小声嘀咕道:“洳将军还真是受太子殿下垂青啊,这前导官可是天大的荣耀,我等在军中熬了十几年,连想都不敢想。”
旁边一个人立马小声接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
“还不是运气好,打小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服侍,不到一年就升任到了将军。哪像咱们,在边关啃了三年沙子才调回京城,什么也没有……”
而其他几个女将则是迫不及待地挤到跟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祭服的衣料。
“我的天,这是蜀地进贡的云锦吧?摸着手感也太顺滑了!”
“好漂亮的白泽纹,绣得跟活的一样!”
“从来没见洳将军穿过裙子,好期待哦!”
洳墨面无表情地收下锦盒,对着还在探头探脑的众人沉声道:“都散了吧,该回营的回营,该值守的值守。”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走在前面的几个男将刚出房门,王中将就搓着手提议:“走啊,去平康坊喝两杯?刚好新开了家醉春楼,听说来了好些好酒。”
平康坊是京城最着名的酒馆一条街,与龙武军驻守的龙武门仅一街之隔,以往下值的军官们几乎是这里的常客。
旁边之人听闻,连忙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眼神飞快地往屋里瞟了瞟。
王中将这才猛地想起什么,慌忙住了嘴,。
龙武军以前一直归冯德顺管,他本人就是个贪杯好色的主,对军纪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部份军官下值后不是直奔平康坊的酒楼,就是回到营中住处,凑钱买些酒肉与同袍小酌。
喝完酒,大家就开始凑在一起赌钱。军中赌博之风盛行,为此引发的斗殴也屡见不鲜。
洳墨接管龙武军这十多天来,光是因赌博争闹的斗殴就处理了四起。
她当即下了严令:所有人下值后不得酗酒赌博,违者杖责二十,再犯者直接贬去边关戍守。
可令是下了,众人也只是明面上遵守,私下里的陋习哪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就像现在,王中将见人提醒才住嘴。
等走出百余步远,确定洳墨听不见了,才愤愤不平地抱怨道:“以前冯将军在时,哪管过我们这些,谁不是下值就去平康坊快活?哪像现在,连口酒都喝不痛快!”
“谁说不是呢?”旁边之人也跟着附和,“她懂什么带兵?不过是仗着太子殿下的势罢了!真要是上了战场,还得靠咱们这些实打实拼出来的兄弟……”
“哼,什么禁令,我看就是故意刁难咱们!”王中将突然眼睛一瞪,语气里满是不服气,“她不让我们去,我就硬要去,”
他说着便转身往营门外走,还不忘回头招呼大家:“走!咱们就去醉春楼,我请客!”
其他人还有些犹豫,“这……要是被捅到洳将军那儿,怕是不好吧?”
“撞见又怎样?整个龙武军谁不知道冯将军在时的规矩?她一个新来的,还能翻天不成?”王中将拍着胸脯保证,“出了事我担着!快走吧,再晚了好位置都被人占了!”
其他人被说动了心,也跟上了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