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张云飞在医疗舱内紧守着儿子,那边迁徙队伍里,王冰对祝一宁的试探仍在继续。
旷野上,迁徙队伍的脚步声混着车轮碾地的吱呀声格外清晰。
车斗里,祝一宁抱着女儿祝星涵缩在角落,手里的硬纸板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这点风根本驱散不了极热末世的燥热。
队伍第二次休整时,王冰从张云飞车队的越野车上跳下来,手里摇着个吱呀作响的风扇,晃晃悠悠这里看看那里问问,最后转悠到祝一宁所在的车斗旁边。
“这位女士,带孩子累了吧?下来透透气?”王冰笑得刻意,牙床泛着黄,“这天儿,大人扛得住,孩子可熬不起。”
祝一宁抬眼扫了他一下,没接话。上一世她就见过这号人,表面圆滑,实则藏着算计。
本来也要下车缓一缓,于是她扶着祝星涵,踩着轮胎纹路稳稳落地,避开王冰伸来的手:“不用。”
“听说您以前在医院上班?”王冰没放弃,把风扇往祝星涵面前凑了凑,“这鬼天气,中暑的人多,您肯定懂怎么应付。”
祝一宁心里冷笑,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医院上班?这套打探的把戏显而易见,这家伙不合格。
她从帆布包摸出清凉油,给祝星涵擦了擦太阳穴,淡淡应了声:“略懂。”
王冰的目光在药瓶上停了两秒,又移开,挠了挠头,像是在自嘲:“还是你们读书人细心,随身都带着这些。不像我们,粗人一个,上次张哥让我给小少爷送基因药,我愣是记错了剂量 ,那药金贵得很,听说少一滴都不管用,差点误了大事。”
他顿了顿,话锋突然转得自然,“说起来,您当初咋不跟着医院的车队走?我听人说,医院撤得早,物资也足,比跟着我们这些散队安全多了。”
试探太明显了。祝一宁刚想开口,前面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打断了对话。
是张寡妇,她挺着孕肚,双手叉腰站在一台净水器旁,脸涨得通红,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说了老弱先来!你一个小伙子,凑什么热闹?我肚子里的娃都快渴得踢我了!”
那男人也不含糊,攥着空塑料瓶往身前一挡:“凭啥?都是逃难的,谁不渴?你有娃金贵,我家里还有老爹等着喝水呢!”
他身后跟着几个小伙子,已经霸占了接水的龙头,水管里滴下的清水,每一滴都像在勾着人的魂。
陆明溪一路小跑赶过来,扯着嗓子喊:“都别吵!按照规矩分两拨!先给老人、孩子、孕妇和病患,其他人往后排!不守规矩的,可别跟着队伍走,到了安全区也没人收留!”
场面还是僵着,那男人梗着脖子不肯让。
王冰突然挤过去,脸上堆着笑,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哎,兄弟,我是张总队伍里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蹲在地上的大爷,那大爷五十多岁,嘴唇干得起了层白皮,正眼巴巴地望着净水器,“你看那位大爷,嗓子都快冒烟了,要不咱先让他接?回头我把我的配量多分你半块压缩饼干,成不?”
他说着,悄悄往男人手里塞了块用油纸包着的压缩饼干,这东西在现在可是硬通货,抵得上半瓶水。
男人捏着饼干,愣了愣,没再说话,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位置。
祝一宁看着这一幕,心里承认,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既懂人情,又舍得下本钱。
就在众人终于按顺序接水时,远处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紧接着,吴队长骑着摩托车,从前面的岔路急急忙忙冲回来,头盔都歪了,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急:“前面路基塌了,我们需要绕道!”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往前方望去。
祝一宁抱着祝星涵,跟着人群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原本平整的柏油路,中间陷下去一大块,像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个缺口,边缘的沥青还泛着焦黑,碎石头和泥土堆在缺口里,深不见底,卡车和越野车根本没法过去。
“怎么会塌?” 陆明溪急得跺脚,蹲在缺口边往下看,“撤离路线上的路,不是说都检查过吗?”
祝一宁眉头紧锁,绕着缺口走了一圈,指腹摩挲着下巴:“是次生灾害。”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虽然偏西了,却还是热得很,“应该是连续高温天气把地下土层烤裂了,露水渗进去,再加上咱们车队的重量,才塌的。”
“绕路走,往北边的废弃国道绕,大概多走五公里,那边之前有货车走过,应该结实。”王冰秒接接话,指了指北边的方向。
迁徙队伍几个片区的人商量一番,决定改道,派人前去查看一番无异常后,队伍再次启程。
国道的路况更是堪忧,众人在车都里一会儿被抛高一会儿被抛下,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刚刚要过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引擎声,三辆改装过的皮卡车从后方的岔路冲出来,横在缺口的另一端,车斗里站着十几个手持钢管、砍刀的人,为首的男人叼着烟,眯着眼扫过队伍,喊:“想过这桥?留下一半物资!尤其是医疗舱里的东西!”
是拦路抢劫的!
吴队长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手按在腰间的枪上:“我们是往撤离点走的难民,物资只够自己用,没多余的给你们。”
“难民?” 为首的男人笑了,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少废话!再留下药品,我们就放你们过。”
为首的男人一挥手,车斗里的人就冲了过来。
吴队长带着几个士兵迎上去,钢管碰撞的 “哐当” 声瞬间响起,祝一宁赶紧把祝星涵护在身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根钢管防身。
混乱中,王冰的动作格外利落。他避开对方的砍刀,一钢管砸在对方的膝盖上,动作又快又狠,完全不像之前那个 “粗人”。
他还特意往祝一宁的方向退了退,看似在保护她,实则把她挡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像是在确认她的安全,又像是在监视她。
突然,为首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对准了车斗里的老弱:“都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