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预警信息发布中心。
巨型屏幕上,东南内陆的台风风圈裹挟着亮黄色雷暴带急速旋转,核心数据如脱缰野马般疯狂跳动。
分析师们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推演,数据组俯身排查异常波动。
中心主任背着双手站在大厅里,目光死死锁着那条由李峻生团队绘制的红色预测线——
它正与实时轨迹发生着微妙却刺眼的偏移,像根被狂风拽偏的引线。
“这台风还真往李峻生划的道上靠。”主任眉头拧成疙瘩,神情忧虑。
旁边的工程师推了推眼镜:“李工的推算精度在业内是顶尖的,只是这次台风携带的能量场太特殊,有点像……”
“……像‘末世指南’里提过的异常气象。”尚科长接话时声音发紧。
中心主任无奈,眼神掠过墙上“第一声音、权威声音”的标语。
——
凌晨的城市,台风正碾过城区。
边缘的居民楼在风雨中摇晃,铁皮屋顶被掀得老高,积水卷着杂物在街巷里冲撞。
雷电劈开云层的瞬间,倾斜的电线杆与漂浮的杂物在白光里显露出狼狈,下一秒就被震耳的雷声吞没。
某背街巷尾,一道闪电划破雨幕,照亮巷尾斜坡的地下停车场。
入口的栏杆已被风拧成麻花,斜插在积水中。
坡下,厢式货车的轮廓在闪电中若隐若现。
祝一宁趴在方向盘上,听着不远处雨点砸出的鼓点混着远处钢架扭曲的脆响。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手指摩挲着掌心的草莓发卡,喉间发紧,用意识发问:“宝贝,来米,能听到妈妈说话吗?”
空间里,来米被祝星涵抱在怀里,正警惕地盯着四周,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耳朵猛地竖了起来,轻轻动了动。
祝星涵也被惊醒,迷迷糊糊中辨出妈妈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妈妈!我能听到!你在哪里呀?宝宝看不到你……”
空间外,祝一宁靠在驾驶座上,嘴角微微扬起,右眼角下的暗红泪痣仿佛也鲜活起来。
祝一宁松了口气,柔声解释:“妈妈在外面,外面刮着台风、下着暴雨还有闪电,特别可怕,你和来米乖乖待在空间里,饿了就去食物区找吃的,好不好?”
给女儿看不到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好!”
祝星涵很听话,抱着来米往食物区走,很快就捧着一小袋饼干和一瓶水回来,自己咬着饼干,又把水倒在掌心喂给来米。
来米的尾巴轻轻摇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无形的空间屏障没有隔断人间温情。
“妈妈,你这么久不回来,宝宝都睡着了,是去做什么了吗?”祝星涵嘴里含着饼干,说话有点含糊。
祝一宁摸到身上的保温袋,想着里面的药剂,声音放得更温柔。
“妈妈去拿了些很重要的东西,有了它们,以后我们就不用怕外面的危险了。”
“哇!是不是很多好东西?”
祝星涵兴奋地跳了跳,又突然皱起小眉头,“妈妈,那东西够不够呀?外面那么危险,万一东西用完了怎么办?”
万一用完了怎么办?
祝一宁心头一震,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7支药剂,确实不够多。
她前世死于天灾九年,后面还有什么并不清楚。
祝一宁想到这里,指节微微发紧,看来还要继续囤物资,特别是稀有物资。
正想着女儿的话,眼前忽然一花,周遭的黑暗被温暖的光晕取代——
她竟站在了空间里?空间可以进出了?
祝一宁看到抱着来米的祝星涵手里还捏着半块饼干,来米则叼着她的裤脚,尾巴在地上扫出细碎的声响。
“妈妈!”看到祝一宁,祝星涵惊喜地扑过来,饼干渣掉了一地。
祝一宁接住女儿,搂搂亲亲,又rua了rua来米,心跳得厉害,心里那道因分离裂开的缺口,正被这鲜活的气息一点点熨平。
一边帮女儿擦掉嘴角的渣子,一边看着来米把地上的碎屑舔得干干净净。
脑子里却乱糟糟的:难道这狗比空间是要逼自己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亲近的人进出?
空间里的暖光像一层柔软的茧,将外界的风雨彻底隔绝在外。
祝一宁脱了雨衣,将保温袋小心地拿出来放好。
在池塘旁的石桌上,祝一宁摆了满满一桌美味,中间的干锅羊肉香味诱人。
小两只也饿惨了,一只猛炫猫粮,一只猛炫清淡炒菜。
祝一宁涮了一顿羊肉火锅加各种炒菜,再来一瓶酸甜饮料,感觉浑身的寒气被驱散,连骨头缝里都透出暖意。
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转头看见女儿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黏得像抹了蜜。
轻手轻脚把床垫拖到空旷角落,铺好软乎乎的被褥,小心翼翼将女儿抱进去时,小家伙已经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声。
祝一宁自己也觉得疲惫不堪,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躺在女儿身边,微微闭起眼,脑袋搁在手臂上,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弦,顺着暖意一点点往下沉。
恒温的空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人一猫浅浅的呼吸传来。
——
五个小时后,祝一宁被两只吵醒,她睁眼瞪着虚无的头顶,好一会儿才起身。
洗漱好,看着在一旁打闹的祝星涵和来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在石桌上摆好早餐,叫两只过来吃东西。
早餐的热气氤氲在石桌上,祝一宁顺手拧开了桌边的收音机。
滋滋的电流声过后,一段略显嘈杂的播报钻了出来,断断续续说着外面的情况。
她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
空间里永远恒温,永远安静,像个温柔的茧,可茧终究要破开的,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祝星涵正把一块面包掰给来米,小猫用爪子扒拉着她的手指,一人一猫闹得欢。
祝一宁看了眼她们,把最后一口粥喝下去,“吃完我们要回家了。”
小家伙眼睛一亮:“回我们自己的家吗?”
“嗯,回去。”
女儿毕竟对这里不熟悉。
快速收拾好东西,心念一动之间,两人一猫已经出现在厢式货车的驾驶室。
座椅带着潮意,祝一宁随手拧了拧车钥匙,引擎没反应。
又调了调后视镜,镜面蒙着层水汽,用指腹擦了擦,外面的景象便清晰地映了进来。
风还在呜呜地吼,路边的铁皮棚子被撕得只剩边角,此刻正被吹得剧烈摇晃,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更远处,几棵被昨夜台风刮断主枝的行道树,残留的树干被风推得弯下腰。
这力道,应该是八级左右的风,虽没了昨夜台风那种能把整栋板房掀飞的狂暴,却仍带着不容小觑的劲道。
零星雨点斜斜打在积水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祝一宁再往远处看,呼吸还是顿了半拍。
后视镜里,不远处的矮房塌了半边,露出支离破碎的梁柱;被拦腰折断的树干横七竖八堵在路口,枝叶间缠着撕碎的广告牌和塑料垃圾。
路面排水口已经淤堵,积水混着泥沙漫四处奔流,水面上漂着自行车、断了线的电缆,偶尔还闪过火花。
祝一宁又拧过头,透过侧窗看了眼货车后轮,浑浊的水已经没过轮胎一半,正随着水流微微晃动。
“这路……”祝一宁皱紧眉。
塌陷的坑洼、带电的积水,还有那些半浸在水里的断树垃圾砖头,稍不注意就是死路。
祝一宁低头看了眼攥着她衣角的祝星涵,又踢了踢脚垫上蹭过来的来米,“得换辆更顶用的,咱开那辆‘大家伙’回小区。”
说着,她先从空间里翻出两件连体雨衣,给自己和女儿穿好。找了块防水布把来米裹了裹,只露出个小脑袋喘气。
指尖敲了敲硬挺的面料:“这样就不怕溅到水了,外面的水可能带电,碰不得。”
祝一宁摇下车窗,对着旁边空旷的地方心念一动,空间里那辆军绿色的乌尼莫克“哐当”一声落地,敦实的车身溅起几星积水,正好停在货车侧旁。
“走了。”
祝一宁抱着女儿,让女儿拎起裹着来米的防水布,推开车门,风卷着雨丝撞在雨衣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关上厢式货车的车门,祝一宁顿了下。
这辆货车虽说现在派不上用场,但老伙计结实好用,说不定以后还有它发挥的空间!
祝一宁低头对怀里的女儿笑了笑:“我们把它收起来好不好?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祝星涵透过雨衣面罩眨眼睛,小手指着货车:“像收玩具一样吗?”
“差不多哦。”
祝一宁抱着女儿退开两步,掌心泛起微光,庞大的车身瞬间消失。
“哇,”祝星涵拍着雨衣鼓掌:“妈妈好厉害!”
钻进乌尼莫克时,雨衣上的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滴。
祝一宁先把女儿塞进安全座椅,又把来米放在后座,自己才坐进驾驶座。
关上门的瞬间,风雨声被挡在外面,祝一宁扯了扯雨衣领口透气,拧动车钥匙时,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像头蓄势待发的巨兽,正等着冲破眼前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