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切割着安全区街道上出现的每一个幸存者。
祝一宁紧握着女儿的小手,与安在璇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脚下地面发出的“嘎吱”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一进门,祝一宁迅速插上门栓,安在璇则蹲下身,用冻得发红的手努力生火。祝星涵乖巧地搬来小板凳,把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眼巴巴地望着即将燃起的微弱火苗。
晚餐是配发的压缩饼干和几乎无味的营养糊糊和冷水,喝一口,透心凉。
祝一宁借身体掩护,从空间中取出少许肉干撕成细丝混入糊糊,又给女儿的饼干抹上一层薄蜜。
食物下肚,带来一丝暖意。
炉火终于燃起,跳跃的火苗驱散一小片黑暗,在墙上投下摇曳光影。
“今天还顺利吗?”祝一宁压低声音问道。
安在璇搓手靠近炉火,同样低声回应:“统计组发现异常。”
她详细描述那些“L”批复的异常单据,超量水泥、不合常理的燃油发放、蹊跷的出库时间,以及那几个能分到巧克力的工作人员。
祝一宁静静倾听,随后分享自己的发现:运输队异常油耗、被克扣的燃料、同事的排斥。
信息在狭小空间内交汇碰撞。
“非优先段却拨付与重点区域持平的水泥量?”
“冰雹后立即出库,那时工程应该暂停了。”
“运输队耗油记录异常,像是中途蒸发了一部分。”
“办公室有人能拿到黑市物资......”
两人对视,眼中映出相同结论。
“不是个别人小偷小摸,”祝一宁声音低沉,“这是一条系统性的贪墨链条。”
在这严寒天气里,这种行为无异于从所有求生者口中夺食。
寒意比屋外的风更刺骨,悄然渗入心底。
夜深,炉火渐熄。祝星涵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小脸微微皱着。安在璇在外间躺下,呼吸均匀,不知是真睡还是在沉思。
祝一宁毫无睡意,紧搂女儿,听着窗外呼啸寒风,感受墙缝渗入的阵阵冷气。
此地不可久留,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
女儿还小,这种环境成年人尚且难熬,何况孩子。必须搬到更好区域,有坚固房屋,稳定供暖,更好保障。
搬迁住所需要大量的贡献点。她虽有空间物资,但精面粉、完好包装食物、药品等都太惹眼。
外界一片荒凉,“搜寻”到的宝贵物资就算“做旧”,也难以自圆其说。
最佳方案就是维持现状:两人在岗位上赚取稳定的贡献点,作为明面收入。
她可偶尔“冒险”外出,从空间取出不算突兀的物资,比如基础工具、少量耐存食物、旧衣物等,混杂在废墟找到的物品中,兑换贡献点。
次数不多,量不大,细水长流,最大限度隐藏空间秘密。
这需要耐心、谨慎,更需要她们在当前位置掌握更多信息和主动权。今日发现的贪腐线索,既是危险,或许也蕴含机遇。
寒风依旧呼啸,祝一宁眼中闪烁冷静而坚定的光芒。
活下去,并且要更好地活下去,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次日清晨,祝一宁带女儿提前抵达防卫部物资调度办公室。守卫例行检查通行证后放行,但眼中诧异未消。
室内比外面暖和,气氛却更加冷凝。
她刚将祝星涵安顿在角落闲置金属椅上,拿出识字卡让她安静观看,一个尖刻声音响起:“哟,调度办改托儿所了?可真新鲜。”
祝一宁抬头。
说话的是三十出头的男子赵成,制服带着脏污,脸上带着疲惫与不忿。
他是办公室老资格,原本最有希望接手应急物资调度专员这个职位。
几个同事或低头假忙,或端杯喝水,眼神却若有若无瞟来,嘴角微微扯动,显然等着看热闹。
祝一宁面色平静,整理桌上单据,不咸不淡回应:“赵同志说笑了。孩子很安静,不影响工作,并且上面已特批。”
“特批?”赵成嗤笑,眼里带着蔑视,声音不怀好意地拔高,“有背景有“关系”嘛,只是这关系是怎么来的咱谁也不好说。我们这些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的啊,自然是比不上人家的“关系”的。”
夹枪带棒、话中带刺,直指祝一宁空降资格和第七号哨所经历,嫉妒不满溢于言表。刻意忽略“特殊技能”,强调“背景关系”,是常见的排挤手段,也是暗指祝一宁靠身体上位。
狗男人,自己能力不足就栽赃别人,什么垃圾货色!
她祝一宁能坐上这个位置,凭的是本事。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人,坐上了他看中的确没有得到的职位就这样乱扣屎盆子?
一定要找机会抽他丫的嘴巴子,让他从此以后看到祝一宁不敢再嘴贱。
祝一宁手上动作未停,心里骂这垃圾千百回,甚至没看他,语气平稳却带上一丝冷硬:“安全区用人看的是能力贡献。指挥官和招募中心认可我的能力,我才站在这里。若赵同志对我的资格或上级决定有疑问,请按程序反映。”
她四两拨千斤,将问题抬到“上级决定”和“程序”高度,暗示对方抱怨无理取闹。
赵成被噎,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料到这女人如此沉得住气,说话滴水不漏。
悻悻哼道:“能力?带拖油瓶上班就是能力?忙起来孩子哭闹出错,算谁的?别连累整个办公室背锅!”
赵成还真是恶毒啊,直接攻击孩子,试图给祝一宁贴上“不专业”、“潜在麻烦”标签。
安静坐角落的祝星涵感知空气中恶意,抬头看向母亲,小声喊道:“妈妈......”
祝一宁目光骤冷,正眼看向赵成,眼神锐利如刀:“我的工作我负责,绝不会出需人‘背锅’的差错。孩子比许多成年人更懂事守规矩,赵同志要是很闲,不如精进一下业务能力!”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压迫,就差直接说赵成不行。那是尸山血海淬炼出的气场,瞬间压过赵成办公室政治的酸腐气。
赵成被看得心虚语塞。
旁边看戏同事也感不自在,纷纷移开目光,真正开始忙碌。
沉默寡言的老师傅老于适时咳嗽一声,头也不抬道:“开工了,少说两句。”
风波暂平。
但祝一宁明白,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