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祝一宁三人两动物驾车前往军区驻地而疾驰时,另一边,和她们分开的林砚白和他的团队,也走到了命运的又一个岔路口。
黄绿色的雾气早已散尽,留下满目疮痍的城市废墟。
团队的人数因祝一宁、老邹等人的离开而锐减,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以及几个将林砚白视为唯一依靠的普通幸存者。
他们在这座巨大的城市坟墓里已艰难穿行了三天。
凭借着林砚白的经验和几个年轻人的勇气,他们像老鼠一样在瓦砾缝隙中搜寻着一切可用的物资,未完全损坏的包装食物、瓶装水、御寒的衣物等等。
夜晚,则躲在相对坚固的地下停车场,点燃小小的篝火,驱散阴冷和恐惧。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麻木而疲惫的脸。林砚白看着他们,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从骨子里透出来。
他是一名退役军人,保护民众的责任感刻在骨子里,可在这末世,将这份责任扛在肩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鬓角是不是已经开始提前斑白。
这天下午,当他们试图穿过一条主干道时,几辆引擎盖和车门统一喷涂着灰色油漆的越野车,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上跳下来七八个穿着灰色制服、手持棍棒和土制枪械的男人,为首的守卫壮汉眼神带着审视与倨傲。
“幸存者?”
守卫壮汉打量着这群衣衫褴褛的人,目光尤其在队伍里几个面露惊恐的年轻女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我们是省城安全区的守卫,奉命搜寻并带回幸存者。跟我们走吧,安全区有食物,有住处,比你们在外面流浪等死强。”
林砚白心中一凛,上前一步,用身体将队伍护在身后,语气不卑不亢:“多谢好意。但我们习惯了自己走。”
“自己走?”守卫壮汉嗤笑一声,用棍棒指了指队伍里那些因听到“食物”和“住处”而眼神亮起的老人和孩子,“你习惯,他们呢?外面现在多危险你不知道?杀人的、抢劫的还有各种天灾……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能撑几天啊?”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团队里那些早已心力交瘁的人心上。
“林老大……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一个搂着七八岁孩子的母亲怯生生地开口,她的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瘦小。
“是啊,林老大,听说安全区是官方的,至少……至少不用天天担心被怪物吃掉啊。”另一个老人也附和道,脸上充满了对安定的渴望。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被雾魈追杀,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地下世界,他就不愿意再过那样的日子了。既然有安全区,为什么不去?他要去!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动摇了,他们看向林砚白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甚至是一丝哀求。
他们太累了,渴望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檐,哪怕需要付出一些未知的代价。
林砚白看着那一双双眼睛,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一个人可以带着几个精锐在废墟里搏杀,但他无法强迫这些已经濒临崩溃的普通人,继续跟着他进行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冒险。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那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卸下部分重担的复杂情绪。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跟你们去安全区。”
“这才对嘛!”手为壮汉一挥手示意大家上车前往省城安全区。
灰白色越野车在阴沉的天空下不紧不慢地行驶着,今天并没有太阳,格外的阴冷,不知道大自然又在孕育什么天灾。
祝一宁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车后座,细心观察着女儿的状态。祝星涵依旧有些萎靡,靠在她怀里,抱着大黄温暖的皮毛,偶尔和蹭过来的来米玩手指。
前面有个临时聚集点。开车的安在璇忽然说道。
祝一宁抬头,看见前方路边空地上零散停着几辆破车,幸存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进行着以物易物。
这是个微型的流动集市。
靠过去看看。祝一宁需要打听消息,特别是关于女儿这种症状的线索。
安在璇将车停在边缘,没有熄火。祝一宁让大黄和来米守着女儿,自己下了车。
她们的出现引起些许注意,但很快就被忽略。祝一宁看似随意地踱步,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交谈。
...听说昨天弄到一批罐头,换走了三号车那伙人的猎枪...
...老刀?那个流浪商人?门路是广,就是死要钱...
...可不是嘛,不过他那儿有个懂草药的老头,上次古寨那边两个人中邪,又哭又笑又脱衣服,就是他指的路,好像去南边什么庙了...
古寨?中邪?
祝一宁眼神一凝,立即朝交谈的几人走去。很快,她找到了被众人谈论的焦点——老刀。
这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皮肤粗糙,眼神精明,穿着沾满油污的皮夹克,正靠在一辆改装小货车上讨价还价。
祝一宁等他完成交易,走上前:老刀?
老刀打量着身后明显不好惹的女人,堆起生意人的笑容:是我,大妹子啊,想换什么?食物、武器、情报,我这儿都有,看你能拿出什么。
打听个事。祝一宁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听说你认识能治离魂症的人?就是像中了邪,胡言乱语,或者昏睡不醒那种。
老刀笑容收敛,眼神变得警惕:妹子,这消息可不便宜。而且,你打听这个干嘛?
我团队里的人需要。祝一宁指向越野车,条件你开。
老刀顺着她指的方向,隐约看到后座上的小女孩和两只动物,前面驾驶位上还有一个女人看着这边,其他看不清楚。
他沉吟一下,露出为难神色:实不相瞒,确实有这么个地方,南边山里有座破庙,里面有个怪老头懂点门道。但这条消息,是我用命换来的...
直接说,你要什么?祝一宁打断他。
老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急切:抗生素!我只要抗生素!我有个兄弟伤口感染,发烧好几天了,再不用药就完了!你有吗?只要两板,不,一板!我就把具体位置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