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署衙
萧承毓端坐在主位之上,他略显烦躁,微微蹙着剑眉,看着下方一群老官霹雳啪啦的打着算盘,翻开的账簿带起几缕尘烟,他随手就将小内侍煮好的茶水泼了出去,压下飞扬的灰尘。
谢珣位于下首,细细核对的送上来的账簿,一笔笔账目过完,清冷眸子更显冷郁,上次收缴上来的银钱不到三月又被各方花费干净,其中八公主的开支就占了大头。
“见过王爷,谢大人,诸位大人。”来人正是长公主府的内官,他向众人行礼问了安,又对着陆大人说道,“陆大人,长公主谴老奴来问问原八公主的田地马场等资产可以外放买卖了吗?长公主瞧上了京西郊的林地,想买来做马场送予驸马,那林地原是八公主的田产……”
陆沅光合上账簿,心中暗喜,转而面带难色,幽幽说道,“按礼法来说,原八公主的食邑配置理应有户部收回,再做处理,只是贵妃私下压着不放,我户部也难做啊!”
“这户部是她贵妃的不成,你这户部尚书能做便做,不能做就净了身去贵妃身边做个内侍!”萧承毓猛地将手中账簿摔在书案上,一双凤眼怒极生寒。
“微臣有罪!”陆沅光赶紧跪下请罪。
“你带人现在就去收缴萧琉玥霸占的资产,谢璋的皇城司兵马任你差遣。”萧承毓解下玉符扔给了陆沅光,厉声下令,“今日务必收缴完毕,若有阻拦者视为抗旨不遵,格杀勿论!”
“是,臣遵旨!”陆沅光拿着玉符带着户部的下属,一路小跑直奔皇城司去找谢璋。
“刘内官只管回去回复姑姑,那京西郊的林场的地契,本王不日就差人送去。”萧承毓打发走长公主府的内侍,心情大好。
“本王还要去面见父皇,此地交给谢大人全权处理。”萧承毓一想到待会就要到两仪殿挨骂,有些郁闷。
“恭送王爷。”谢珣起身拱手相送。
只说今日朱雀大街格外热闹,皇城司的兵马围了八公主的府邸,撞开府门,户部官员就开始一一清点登记在册,待查到萧琉玥的寝室时,只听里面娇吟连连,淫声阵阵,惹得外面的众人脸色黑红相交。
谢璋挥手,皇城司的人就撞开了紧闭的房门,里面的催情香浓郁,几名赤身裸体的精壮男子轮番取悦着身下早已不知天地何物的萧琉玥,如此白日纵淫,当真是不知廉耻,辱没皇室脸面。
屋里的淫乱取乐的众人被闯入的将士吓得惊慌失色,萧琉玥一丝不挂的被人瞧个精光,又恼又羞,当下口吐白沫昏了过去,其余男宠做鸟兽散,披着衣服被谢璋的人按在了地上。
八公主府当下无人做主,收缴之事异常顺利,待宫中贵妃知晓此事时,八公主一女御数男的风流韵事早已传遍京中上下。
萧承毓跪在两仪殿内被圣上骂得狗血淋头,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才狼狈离去。
八公主霸占的田产房屋金银珠宝无数,就是修他十个水渠也是够了。西郊林地的地契,萧承毓差人送到了长公主府,长公主豪横,第二日就将十万两现银送到了户部,有长公主打先例,各家有看好的田产都来户部交钱赎买。
谢珣于吏部快速拟好了姜师度调任河中府河中尹的调令折子,陛下亲批敕牒,神机营火速押运户部所批的银子去往河中府安邑县。
待一切处理妥当,谢珣和陆沅光去了香积寺,他手里有一封姜大人的亲笔书信,要给到宋幼棠。
“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去?太没诚意,我去给弟妹买些女孩子爱吃的点心糕饼。”陆沅光叫人靠边停了车,自己下车去点心铺子买糕点去了。
陆沅光那声弟妹叫得谢珣心里添堵,这宋幼棠可真会收买人心,这才几日,陆沅光也被灌了迷魂汤了。
二人到了香积寺客院并未寻到宋幼棠。
此时的宋幼棠正坐在房顶上,单手托着腮瞧着西天的晚霞,她打刚才就瞧见了谢珣和陆沅光,但她懒得搭理他们。
“宋姑娘,宋姑娘,弟妹,弟妹何在?”陆沅光开始四处呼喊宋幼棠。
一声弟妹让宋幼棠无语,唯恐陆沅光再说乱些什么,于是懒懒开口道,“别喊了!有事直说!”
陆沅光出了院子,循着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宋幼棠一身素衣坐在高高的房顶上,略显不悦。
“弟妹,好兴致啊!为兄此来只为多谢弟妹相助,都是依着弟妹的喜好买的。”陆沅光讪笑着,将手里拎着的糕点盒子举得高高的。
“叫我宋幼棠,或者宋姑娘。”宋幼棠斜眼瞟过随后出了院子的谢珣,冷声纠正。
“是为兄口误。”陆沅光在下面等着宋幼棠下来。
“宋姑娘,姜大人托谢某给宋姑娘带了封信。”谢珣从侍卫手中接过信,冷漠出声。
“等着。”宋幼棠只得无奈起身,沿着搭在屋檐上的竹梯缓缓爬下。
“去扶一下啊!”陆沅光用肩膀撞了下谢珣,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只换来谢珣一记冷眼。
宋幼棠接过谢珣手中的信,客套说道,“多谢,二位可要喝盏茶?”
“不必。”谢珣冷言拒绝。
“好啊。”陆沅光欣喜应下。
宋幼棠秀眉一蹙,没再理会二人,自己径直回到屋内。
陆沅光挤眉弄眼连拖带拽的就将谢珣拉进了宋幼棠的房间。案几上有煮好茶水,陆沅光不客气,先是给自己倒了杯,又给谢珣倒了杯茶,此茶幽香,口感清醇,好喝的很。
宋幼棠拆开信,默默读来,整整四页纸,除了简单说了那畦地浇晒法,还提到自己的师父早已离开禹州,不知踪迹,宋幼棠一阵忧心,又想到禹州轰乱,师父必然离开,或许不知去哪云游了,又瞬间安心了不少。
三人坐下相顾无言,陆沅光只觉尴尬,随口找了个话题,“宋姑娘可有书信交于姜大人,阿珣可安排送往。”
“并无,多谢。”宋幼棠收好书信,出声清脆。
“宋姑娘与阿珣不必见外,你若不好意思,也可以找为兄帮忙。”陆沅光暗指贵妃为难一事,宋幼棠一个弱女子总待在寺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句话弄得宋幼棠老不自在,她只得敷衍道,“有件小事还望陆大人帮忙,我被困寺中,难得出门,劳烦陆大人替我给我师叔送些东西。”
“啊?”陆沅光怎么瞧着宋幼棠是在香积寺待上瘾了,难道不应该借此机会让谢珣和他想办法助她脱困吗?
宋幼棠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只匣子,里面是一些药瓶,她解释道,“这是给我师叔的,只是一些常用的药物,他老人家有些旧疾,每年秋冬便会发作,劳烦陆大人转交给我师叔。”
“宋姑娘一片赤诚啊……”陆沅光只觉宋幼棠是个心地良善又有孝义的女子,意味深长地瞥了瞥谢珣。
“五两银子一瓶,一共五十两,叫我师叔备好,我会亲自去取。”宋幼棠不等陆沅光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端茶送了客。
“宋姑娘还真挺别致啊……”陆沅光捧着那只木匣子哭笑不得。
谢珣见陆沅光吃瘪,乐得笑话,接过匣子仔细检查,见没有问题,才交给侍卫,带着陆沅光转身去了药王殿,拜访云中鹤道长。
陆沅光与云中鹤道长交好,讨要银钱一事他不好意思开口,到了药王殿他找了个借口躲到外面去了,开溜之前还朝谢珣递了个眼神。
云中鹤道长瞧在眼里只当看不见。
“云道长,宋姑娘托我二人转交与您,说是一瓶药五两银子,一共五十两,她会来自取。”谢珣如实告知。
“哼哼,跟她师父一个样子。”云中鹤道长一听要银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谢某也挺好奇,宋姑娘的师父石道长是何许人也,竟连姜师度姜大人也是其挚友!”
“入我道门者不问来处,不过是皆是世间悲鸿客罢了。”云中鹤道长卖着关子,敷衍着谢珣。
“石道长一身绝学倒是让谢某想起一人来,那时谢某尚年幼,只记得程家程仲屹才学惊人,不知道此人与石道长相比谁更胜一筹呢?”谢珣盯着云中鹤道长,仔细留意他的表情变化。
“叫谢大人高看了,我那师兄如何能与昔年名冠上京的程仲屹相比?再说这世间哪还有程仲屹这个人啊!”云中鹤面色不显,只将匣子打开细细看着里面的药瓶,一想到那五十两银子只觉肉疼。
“是谢某唐突了,告辞,改日再来拜访道长。”谢珣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得起身告辞。
这石中玉到底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