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胡大柱就敲响了老村长胡德厚家的门。
老村长也是一夜没睡踏实,眼窝深陷,见到胡大柱,叹了口气:“大柱啊,这光景……难啊。”
“德厚叔,光靠人挑不行了。”胡大柱声音沙哑,“得想个长久的法子。把大家伙儿叫来议议吧?”
老村长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让儿子去喊了几户人家的主事人。
不多时,七八个愁容满面的汉子就聚在了老村长家的窑洞里,烟雾缭绕,气氛沉闷。
“都说说吧,有啥法子?”老村长磕了磕烟袋锅。
一阵沉默后,张老黑先开了口,他性子最冲:“要我说,还是得去抢!下游李家洼那条河还没断流,他们凭啥拦着不让用?咱们人多,冲过去把水闸扒了!”
“胡闹!”老村长厉声打断,“还没吃够械斗的亏?打死人谁偿命?再说,那条河也快见底了,抢也抢不来多少!”
“那……那就打井!”角落里一个老汉怯生生地说,“我爷爷那辈儿说过,咱这坡底下可能有水脉。”
“打井?”有人嗤笑,“王老栓,你说得轻巧!打多深?谁出钱?请打井队得要多少钱?咱们砸锅卖铁也凑不齐!”
“要不……搬家吧?”一个年轻人绝望地说,“我听人说往北走几百里,那边不旱……”
“搬?往哪搬?祖祖辈辈的根都在这儿!”立刻有人反驳,“离了这黄土坡,咱们吃啥喝啥?”
窑洞里顿时吵成一团,绝望和焦躁的情绪在弥漫。
胡大柱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才缓缓开口:“抢,不行;打井,没钱;搬家,不现实。”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有个笨法子。”胡大柱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嘈杂,“咱们村,凑钱买头骡子,或者驴子,再打辆结实的板车。选两个可靠的后生,专门负责去远处拉水。拉回来的水,按户分配,好歹保证每家每天都能分到活命的水。这比咱们各自为战,跑断腿也挑不回多少强。”
这个提议让窑洞里安静下来。
有人开始盘算。
“买牲口、打板车……这得不少钱吧?”有人犹豫。
“家家凑一点,总能凑出来。”胡大柱说,“总比眼睁睁看着庄稼旱死、人渴死强。”
“那谁去拉水?工钱怎么算?”又有人问。
“轮流去,或者村里出点粮食当工钱。”胡大柱显然想过,“关键是先把运水的家伙事置办起来,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老村长眯着眼,仔细琢磨着胡大柱的话。
这法子听起来笨,却是眼下最实在的。
集中力量,总比一盘散沙强。
“我看大柱这法子行!”老村长一锤定音,“咱们就按这个来!愿意凑钱的,现在表个态!不愿意的,也不强求,往后分水也别有怨言!”
经过一番争论和艰难的抉择,大部分人家还是同意凑钱。
虽然每户出的不多,但聚少成多。
胡大柱家把准备买羊羔的钱也拿了出来。
几天后,村里凑钱买回了一头骨架粗壮的老骡子和一辆旧板车。
又推选了胡老四家和另一个本分后生负责轮流赶车拉水。
第一天,当骡车拉着满满一大木桶水,吱吱呀呀驶回胡家坡时,几乎全村的人都出来围观了。
看着那浑浊却宝贵的水被小心翼翼地分到各家的桶里、盆里,许多人眼眶都湿了。
这点水,依然不足以浇灌庄稼,但至少保证了人畜每天最基本的饮水,给了人们一丝喘息的机会,也让绝望的胡家坡,看到了团结的力量。
“大柱,还是你有想法,点子多,等老村长退休了,新村长咱们选你。”
胡老四第一个支持道。
“对对对,胡大柱还是很想着我们的。”老村长也是这般支持。
“不敢当,不敢当,我那也是自家的水窖没水了呢。不过,大家可以效仿我,挖水窖,虽然夏天热,庄稼易晒干晒死,但是也是降雨最多的时候,到了冬天,没降雨了,更惨。”胡大柱提醒众人道。
众人纷纷点点头,都想挖水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