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日头暖烘烘地照在胡家坡的后山坡上。
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荒坡,第一次迎来了如此热闹的景象。
开荒开始了。
胡大柱自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他脱了褂子,露出结实的脊梁,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头挥舞得虎虎生风。
李桂花和李杏花姐妹俩也跟着妇女队伍,一个用镐头刨着草根,一个负责把清理出来的杂物归拢到一边。
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身影,扭着腰肢,穿过忙碌的人群,径直来到了胡大柱身边。
是春梅,村里有名的俏寡妇,平日里就有些不安分。
这春梅是村西头的赵老五的媳妇。
村西头的赵老五中风了,不行了。
而他媳妇春梅却是虎狼之年,那方面的欲望非常强,和桂香差不多。
但春梅更丰满,之前她还偷偷让王媒婆给她物色男人呢,当初,王媒婆就介绍过胡大柱给春梅。
春梅可满意胡大柱了。
好在胡大柱矜持。
“大柱哥,歇会儿吧,瞧你这汗出的。”春梅声音带着一股黏腻的劲儿,递过来一条洗得发白的手帕,眼神火辣辣地落在胡大柱的肌肉上。
胡大柱动作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接那手帕,用搭在脖子上的旧毛巾胡乱抹了把脸:“没事,不累。春梅你也来上工了?快去那边帮忙吧。”
春梅却不走,反而又凑近了些,几乎贴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股香胰子味:“大柱哥,这儿人多眼杂的,说话不方便。我知道那边山谷沟里凉快,还有处泉眼,咱去那儿……歇歇?我有点体己话想跟你说……”
她的手,甚至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胡大柱的胳膊。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胡大柱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热气莫名地往头上涌。
春梅的模样在村里是拔尖的,这般主动贴上来,说不动心是假的。
他眼角余光甚至能瞥见附近几个村民投来的、带着探究和暧昧意味的目光。
就在他心神摇曳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李杏花。
李杏花李桂花都在埋头苦干,倒没有理这边的情况。
胡大柱还是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和春梅的距离,脸色沉了下来。
“春梅!注意影响!现在是集体劳动时间,大家都在看着!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要是没事,就赶紧去干活,别耽误了开垦的进度!”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
附近几个村民都看到春梅大献殷勤的样子,很是羡慕胡大柱。
春梅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恼,跺了跺脚:“不去拉倒!装什么正经!”
“不是,这干活呢。”
“干活就不能休息了啊??”春梅说道。
胡大柱干了许久了,也需要休息,便拿着水壶,和春梅去了山沟沟那边的阴凉树下。
这里。
荒山那边的村民也看不见。
坐了下来,春梅拿出了一个馍馍来,递给了胡大柱,说道:“给。”
胡大柱倒也是接过,问道:“你家老头子怎么样了?”
“活活不了,死死不了,吊着命,反正是废人了,把我连累了。”春梅嫌弃道。
“你公婆还是留下了点东西,能过日子就好。”胡大柱说道。
春梅不想提这事,而是用身体蹭了蹭胡大柱,说道:“大柱哥,我老公废了,但我可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
“这胡家坡精壮的男人不是多着吗?”胡大柱打趣道。
“但都没你这么有味道,我就喜欢你。”春梅很欣赏的打量着胡大柱的肌肉。
“可别,我是村长,这通奸违反道德的事,怎么跟村里人交代?那胡永福的事,赵三的事,我刚立了榜样,转头我自己犯了?那我还怎么做人?”胡大柱还是很正直的。
“死脑筋。”春梅白了一眼,说道:“偷偷摸摸的,没人知道。”
“呵呵,我干活去了。”胡大柱吃了馍馍,起身继续干活了。
不过,见胡大柱没那么强烈的拒绝,呵斥,春梅还是看到了希望。
“我看你啊,是喜欢那赵寡妇,柳寡妇呗,我也香。”春梅背后喊了一句。
胡大柱正蹲在地头,查看刚翻垦出来的土质,会计胡建国小跑着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大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胡老六媳妇,那个因为之前土地边界和她家闹过矛盾、骂街最难听的婆娘,从山下面爬了上来。
“你就说我不在,我去那边躲躲。”胡大柱急忙溜了。
他知道这个胡老六媳妇找他肯定是为种植柿子的事来的。
众村民一直忙到天黑,才下山回家去,刚走到离家不远的拐角暗处,一个身影就猛地从旁边窜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是胡老六媳妇夏石榴又是谁?
夏石榴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换了件半新的碎花袄子,在朦胧的月光下,脸上堆着一种与她平日泼辣形象极不相符的、故作娇媚的笑容。
“大柱兄弟……哦不,胡村长,可算等到你了。”夏石榴声音捏得细细的,带着一股腻人的味道。
胡大柱心里一阵厌烦,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冷声道:“石榴婶婶,这黑灯瞎火的,你吓人呢。”
虽然夏石榴比胡大柱年纪小很多,但是辈分要大一点,所以还要喊婶婶。
“哎呦,那还不是白天人多眼杂嘛……”夏石榴又往前凑了凑,一股劣质雪花膏的香味冲进胡大柱的鼻子,“村长,我知道,之前是婶婶我不对,嘴臭,得罪你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婶婶一般见识。我那天也就是心情不好,并不是冲你家发火去的。”
她说着,手竟然就要往胡大柱胳膊上搭:
“这次种柿子的活……你就抬抬手,让俺家也参加呗?俺家老六有力气,我也能干活!只要你能让俺家上工,婶婶……婶婶肯定好好‘报答’你……”
她的话越说越露骨,眼神也带着赤裸裸的勾引。
胡大柱只觉得一股邪火混着恶心直冲脑门。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胡闹!你把我胡大柱当什么了??”
这一声低喝,把夏石榴吓了一跳,脸上的媚笑也僵住了。
如果说之前春梅或是其他寡妇勾搭自己,胡大柱也就笑笑,并未生气或是什么,但是这夏石榴来如此,胡大柱可不给她脸。
之前冤枉自家土地越界,没事找事,还骂得那么难听,欺负自己的儿媳妇李桂花。
现在,想参加柿子种植了?
之前像泼妇一样骂自己的时候,勇气哪来的?
胡大柱虽然为人正直,但还不至于如此大公无私。
这胡老六家的口碑本来就不好,也不是他绝对不让他们参加的,而是村委大伙一起决定的。
“胡老六家的!”胡大柱指着她,语气斩钉截铁,“我告诉你,村里的用工名单,是村委会根据实际情况集体决定的,不是我个人说了算!更不是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能换来的!我也没有公报私仇。”
他往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在月光下灼灼逼人:“赶紧给我回家去!再敢动这种歪心思,别说用工没你们家的份,以后村里的好事你们也没份,要想好,就先让自家变好,心地要先善良!”
夏石榴被他这番义正辞严的话和凌厉的气势彻底镇住了。
她本以为凭着自己几分姿色,拿下这个死了老婆的光棍村长十拿九稳,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还惹来一身骚。
看着胡大柱那没有丝毫动摇、只有鄙夷的眼神,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愤交加,再也待不下去,啐了一口,扭身骂骂咧咧地跑了:“胡大柱!你……你给老娘等着!你就是公报私仇,我呸,我又不图你这口饭吃,我夏石榴有的是本事。”
见夏石榴死性不改,不反思自己和自家人的问题,还往胡大柱身上泼起了脏水,也是气死胡大柱了。
这种家庭,真是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