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丧门星!”胡老六猛地将烟袋锅往门槛上狠狠一磕,火星四溅,“这事是怎么让你搞成这样的??”
夏石榴回家和丈夫说了胡大柱没有同意他们参加致富项目的事后,其丈夫胡老六顿时气炸了。
胡老六夏石榴立刻叉起腰,声音尖得能划破屋顶:“怪我?啊?怪我?!要不是你个窝囊废挣不来钱,咱家能让人这么拿捏?他胡大柱就是公报私仇!故意卡着咱!我看他那什么狗屁项目,指不定从中贪了多少呢!”
“你少他娘的胡咧咧!”胡老六嘴上骂着,心里却也被说动了三分:“要不是上次你骂李桂花,非说人家占了咱们的地,也就没有今天这事儿。”
胡老六娶了这个泼妇妻子,也是爱莫能助。
“那事能怪我?堂堂一个村长还跟我计较这点事?再说,人家就是霸占了我们的土地。”夏石榴至今死不承认。
“行了,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尽了!!”胡老六憋屈死了:“让你去说几句好话,你倒好,让全村人看笑话。”
“窝囊废。”
“你少在大家面前说刚才什么贪污的事,传到胡大柱耳里,有我们苦头吃的。人家胡大柱,为人正直,就不像贪污的人。”胡老六还是心如明镜的。
“且,哪个当村长的不贪?你看老村长,家里多富有,还不是贪的?”夏石榴不信。
“别胡咧咧了。你想害死我啊?”胡老六也是气死。
“我胡咧咧?”夏石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眼神狠毒,“你瞅他那账目敢不敢摊开来晒晒?买树苗、雇劳力,这里头的油水厚着呢!咱去镇上告他!就告他贪污拨款,打击报复!就算最后查不出个屁,也够他喝一壶的!非得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胡老六闷着头,胸口剧烈起伏着。
被排斥在外的羞辱和婆娘恶毒的怂恿,像两把邪火,终于烧掉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站起身,把烟袋往腰后一别,咬着牙:“行!老子去!就不信弄不翻他!”
胡老六和夏石榴,无中生有,就去镇委大院举报胡大柱去了。
你说这都是啥跟啥啊,无知百姓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日头依旧很好,两辆绿色的吉普车却卷着沉重的尘土,不合时宜地停在了胡家坡村口。
车上下来三个人,穿着整齐的中山装,面色严肃,为首的正是镇纪检的王干事和农业办的李主任。
“镇上来人了!”
“说是查胡村长的!”
“了不得了,贪污公款!”
消息像长了腿,瞬间传遍了小小的山村。
村民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惊疑不定地聚拢过来,相互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调查组径直上了荒坡,找到了正挥着?头的胡大柱。
“胡大柱同志,”王干事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反映你在村集体柿子种植项目中,存在贪污公款和打击报复的严重问题。请你暂时停止工作,配合我们调查。”
刹那间,整个山坡死一般寂静。
只有风掠过荒草的声音。
所有目光,惊愕的、怀疑的、担忧的,都死死钉在胡大柱身上。
李桂花手里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站在她旁边的李杏花,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胡大柱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眼前微微发黑,身子晃了晃。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土腥气的空气,强迫自己站稳,慢慢放下工具,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领导,我接受调查。我相信组织,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
村委会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厚厚的账本摊在破旧的木桌上,调查组的人逐页仔细核查。
胡老六被叫了进来,他低着头,不敢看胡大柱的眼睛,嘴里反复嘟囔着“贪污”、“报复”那几个词,底气却明显不足。
“胡老六!夏石榴。”胡大柱猛地站起身,目光像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盯住他,“你说我贪污,拿出证据来!白纸黑字,指出来!你说我打击报复,就因为你家之前为占地的事跟我吵过架?那赵老憨家前年还为宅基地的事跟我红过脸,这次怎么在名单里?村里的用工名单是村委会一起商量、按劳力、按表现定的!你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当着全村老少爷们儿的面,再说一遍?!”
胡老六夏石榴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打得节节败退,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王干事“啪”地一声合上账本,目光严厉地转向胡老六:“胡老六,我们核查了所有账目和票据,收支明确,票据齐全,目前没有发现胡大柱同志有贪污行为。至于打击报复,更是缺乏事实依据!反映问题是你的权利,但捕风捉影、诬告陷害,是要负责任的!”
胡大柱这次拨款扶贫,所有的账目都是清清楚楚的,全部都有胡建国做账,监督下完成的。
为了彻底弄清情况,调查组又随机走访了几户村民。
赵老憨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领导!天地良心!大柱绝不是那样的人!买树苗的钱,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跟着去看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他要是想贪,能让我们知道?”
就连之前和胡大柱有些小摩擦的村民也说了实话:“用工是村里开会定的,我家劳力少,没排上,也怨不得村长。胡老六家……唉,他家那口子的为人处世,村里谁不清楚?”
一切都清楚了。
送调查组离开时,王干事用力握了握胡大柱的手:“大柱同志,你受委屈了。放下包袱,大胆干!组织支持你这种真心为村里办事的干部。对于诬告行为,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
吉普车卷着尘土远去,村民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村长,好样的!”
“我们就知道你是清白的!”
“胡老六真不是个东西!”
胡大柱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质朴而信任的面孔,眼眶一阵发热,他抱拳,朝着四周拱了拱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谢谢老少爷们信我胡大柱!我在这儿撂句话,只要我当一天村长,豁出命去,也得把咱胡家坡往好日子里带!这柿子树,咱种定了,也一定能种成!而且我胡大柱怼天发誓,绝对不会贪组织上的一分钱。”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胡老六夏石榴不知何时早已溜得无影无踪。
“咱们讨伐胡老六去,给大柱哥报仇。”
赵老憨大喊起来。
如果不是胡大柱阻止,这些人还真可能把胡老六,夏石榴的皮都给剥了。
如今,这两个人,躲在家里,门都用大实木栓得牢牢的,大气不敢出,也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