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胡家岙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愤怒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去赵家坡要人的青壮们或多或少都带了伤,赵老憨额头破了道口子,胡建国胳膊肿得老高,其他人也是鼻青脸肿。
“感谢大家的帮忙,我这有些跌打药,大家拿回去涂涂吧。”
胡大柱感谢道。
“胡村长别这么说,咱们胡家坡就应该团结起来,赵三这么抢女人,下次可能就抢我们的媳妇了。”胡建国说道。
众村民也就各自回家了。
胡大柱扶着李杏花回到自家窑洞。
李桂花看到妹妹这副狼狈模样,手腕上还有清晰的勒痕,心疼得直掉眼泪,连忙去打热水。
昏暗的油灯下,胡大柱拧干温热的毛巾,动作极其轻柔地给李杏花擦拭脸上的泪痕和尘土。
李杏花低着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任由他摆布,偶尔抬起眼帘看他一下,那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后怕。
当她手腕上那圈紫红色的淤痕暴露出来时,胡大柱的手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骇人的厉色,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用更轻的力道擦拭。
“还疼吗?”他声音沙哑地问。
李杏花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眼泪却又无声地滑落下来,滴在胡大柱的手背上,滚烫。
安顿好李杏花,胡大柱一夜无法入眠。
但是李杏花因为害怕,有些神经敏感,一直紧紧的抱住胡大柱。
李桂花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
次日。
胡大柱早早就来到了村委。
一些村民也早早来了。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赵老憨捂着额头的布条,第一个吼道,“赵三那王八蛋,无法无天!这次是抢人,下次指不定干出啥来!必须弄他!”
“对!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起来,关进大牢!”立刻有人附和。
但胡建国比较冷静,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镜,忧心忡忡地说:“报警是肯定要报。可大家想想,这个赵三一直没人抓,肯定是有原因的。要是镇上的关系没走到,或者赵家坡那边也使了劲,最后只是关几天就放出来,也没用。”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赵三那种滚刀肉,关几天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放出来以后,报复心只会更重。
“赵家坡有个叫赵良军的,在镇委大院当领导,所以你们发现没有?咱们镇上的一些扶贫政策都挺偏向赵家沟的?”马爷说道。
这马爷本来是更深的山沟里的人,后来搬迁到了胡家坡。
马爷算是胡家坡相对富裕的家庭。
因为马爷是一名教师。
所以人脉广,认识的人也多,还有固定工资可以拿。
上次,马爷的孙子满月,就摆了满月酒。
“怪不得,有这种人坐镇,怪不得赵家坡无法无天,听说他们的水沟也是从隔壁村抢过来的。”赵老憨抑郁道。
“得罪这种人,还真是麻烦。”一个声音阴沉地响起,是平时不太爱说话的胡老四,“咱们村那几百亩柿子林,可就悬了。他随便找个晚上,带人去砍几棵,或者撒点药,咱们这大半年的心血就全完了!”
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
那柿子树,可是胡家坡未来的希望,是全村人的命根子!
“那就这么忍着?”赵老憨不甘心地捶了一下桌子。
胡大柱一直沉默地听着,烟雾笼罩着他青紫交加的脸,看不清表情。
直到这时,他才重重地将烟袋锅磕在桌角,发出“梆”的一声响。
“这事,我改天去镇委反映反映!”胡大柱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狠劲,“找公安局,找妇联!把赵三抢人、绑人、聚众械斗的事,原原本本举报上去!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这是旧社会恶霸才干的事!我就不信,现在这新社会,还能容得下他这种祸害!”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同时,咱们自己也要小心。后山的柿子林要做好巡逻工作!他赵三敢来捣乱,就给我往死里打!打出事来,我胡大柱担着!”
村民们看着胡大柱决绝的神情,心里的慌乱和犹豫渐渐被一股同仇敌忾的狠劲取代。
“听村长的!”
“对!跟他干到底!”
“保护柿子林!”
这事,暂时就先这么耽搁着了,后续就看赵家坡和赵三还会不会惹事。